佟茉雪今打扮得甚是素净,为的是避免在后众妃嫔面前太过招摇,一会儿被降罪的时候,也显出她认错之心,不至于太丢人。 她们人还未到坤宁正殿,宜嫔远远地就瞧见了一身湖装的佟茉雪款款而来。 见她今只是简简单单盘了发,头上的珠翠也简约质朴,忍不住掩轻笑。 玄烨昨回,宜嫔没少费心思着人打听他的行踪。 听太监报皇上先是去坤宁看望了薄西山的皇后,就回了乾清,没多久,又沉着脸去了承乾。 她一开始还愤懑不已,佟茉雪都伴驾出两旬有余了,皇上回后,居然还是往她里歇。 佟茉雪难道是要将皇上一人独占了不成! 谁知太监说皇上去往承乾没多时,便怒气冲冲回了乾清,宜嫔瞬间就乐了。 这伴君如伴虎,与皇上有太多机会相处,也不见得是好事。 宜嫔虽不知佟茉雪是如何开罪了皇上,但今见她一身素装,大有簪请罪的势头,便愈发好奇她是因何惹皇上不快了。 到了坤宁殿外,皇后还没梳洗妥当,众人便在月台前稍稍等了半刻。 佟茉雪位份仅次于皇后,众妃嫔见了她,都免不了上前行礼。 宜嫔娇娇娆娆地上前,向佟茉雪行礼道:“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佟茉雪扫了她一眼,眼神很淡:“无须多礼,起来吧。” 宜嫔起身后,目视着佟茉雪,面上挂着笑,娇声道:“此次北巡,贵妃想必受了不少苦吧,肤瞧着比出前黑了不少呢。” 居然嘲笑她黑?佟茉雪稳了稳心神,今不宜动怒。 谁知一会儿皇上会怎么处置她呢,搞不好皇后罢会这么多,今就是专为她升的堂。 要是玄烨昨夜回去,左想右想气不过,直接将她降为答应,那宜嫔可就是她惹不起的了。 佟茉雪抚了抚脸,疑惑道:“有吗?” 她说完,还扭头眼神询问身边的德贵人。 德贵人与她短暂四目相接,淡声道:“娘娘这一趟外之行,肤虽深了一点,却更楚楚风致了。” 佟茉雪掩帕轻笑,奉承话果真听着顺心。 宜嫔冷哼:“德贵人这趟伴驾北巡,嘴上功夫也见涨了呀。” 她话里话外明着讥讽德贵人拍马功夫进不少,在场妃嫔无不以看笑话的心态望着德贵人。 德贵人脸皮薄,瞬间红了脸,又不敢明着怼宜嫔,只能垂着头,紧紧咬着,不敢多生事端。 宜嫔见德贵人吃瘪,心中郁气拂去不少,不由自得起来。 佟茉雪眼尾稍瞥宜嫔,了额,面上却带着一直未散的笑意,甚至加深了些。 她目光灼灼地凝视宜嫔,淡声道:“本或许因为北巡,肤加深了些。宜嫔为何久在后,反而将脸皮晒得这般厚?” 和着她的话音,周围众妃嫔皆是以帕掩,咯咯轻笑。 德贵人面稍霁,宜嫔却是又羞又窘,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正想出言再顶撞几句,佟茉雪也做好了降职之前再耍耍威风的准备。 忽然一个人影儿,风似的面而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打破了殿外剑拔弩张的气氛。 已经是宣嫔的雅拉多未见佟茉雪,一见着她,便动得飞快跑了过来,毫不顾忌地将她抱住。 她想佟茉雪想得紧,竟忍不住喜极而泣。 先前栖筠和星柔意外葬身火海,佟茉雪又不在中,那几雅拉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她心中难过,又无人诉说,憋了几去找太皇太后请旨,要搬到咸福居住。 起初太皇太后不同意,她隐隐觉着咸福透着股子。 先是活泼好动的多兰忽然痴了,再是刚晋封为嫔的栖筠和星柔骤然患上时疫,随后葬身火海。 最关键的是,从前住在咸福里的三位,全都不得她这位孙儿的意。 太皇太后不想雅拉步咸福妃的后尘,毕竟蒙古适龄的女孩子可不多了,再想找人来替雅拉的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她拗不过雅拉,又想着这么大个姑娘,老住在慈宁里,就更难承宠了,便做了妥协。 只说得将咸福空置一段时间,方可入住,又命内务府将咸福重新整葺了一番,才同意让雅拉搬进咸福。 佟茉雪因为旅途劳累,清减了不少,娇小薄瘦的身子,被雅拉紧紧抱住,骨头硌着皮,竟然微微生疼。 受到雅拉呜呜咽咽哭泣,眼泪啪塔落在肩上,佟茉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软安:“没事了,没事了。” 就在此时,皇后身边的大女过来传话:“皇后娘娘已收拾妥当,请各位主子进殿。” 第93章 让权 许是多未接受晨请, 皇后今装扮得尤为隆重,金簪玉佩,厚施薄粉。此刻正端容沉静地坐在宝座上, 凝望着众位妃嫔鱼贯而入。 妃嫔们敛下刚才在殿外的心思,入了殿内,朝着居于上首的皇后齐齐屈膝:“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皇后声音温和,却难掩气息的微弱,“贵妃与几位妹妹伴驾回,后人总算齐整了,本邀大家过来说说话, 大家坐, 不必拘礼。” 众妃嫔又齐齐应了声“是”,然后规矩落座。 皇后说完掩面轻咳了两声,遂抚着心口, 面容含笑看向佟茉雪,“贵妃离这些子,看起来清减了不少。” 佟茉雪浅笑回应:“臣妾此次出,无非比平在里多行了些路, 身体得到锻炼,看着是要紧致些。娘娘忧心中事务,臣妾瞧着,必然也是耗费颇多心神, 您还需多多保重身体呀。”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哀伤,随即又用笑容掩盖, “昨儿夜里,皇上给本传了道旨, 命本今宣读。” 皇后稳着心神,说话极为和缓。她一句话没讲完,下面坐着的人心思已经跑了八百个了。 宜嫔角带着讥诮之,她是为数不多,知道昨夜皇上怒容面离开承乾的。皇上深夜给皇后传旨,怕不是回了,左思右想气不过吧。 佟茉雪心中则是,果真不能得罪皇帝呀,这不,连夜就能赶制出处理她的罪状。 她已经设想了更坏的局面,所以反而没有太过忧心。 皇后目光掠过众人,淡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皇上体恤本独自管理后疲累,特意降旨,让贵妃辅助。” 皇后话音刚落,佟茉雪反而紧张起来。处罚呢?她还等着领旨被降为答应呢。 宜嫔吃惊不已,她狐疑看向佟茉雪,见她面上皆是惊异之,丝毫没有一丝得意,也愣住了。 这就是所谓被偏的有恃无恐? 皇后皱眉凝望着佟茉雪,询声道:“贵妃这是?” 佟茉雪回过神来,忙谦恭道:“后事务繁杂,以后还劳皇后娘娘多多指点。”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见佟茉雪承了旨,皇后舒了舒眉,继续道:“今后众位姐妹不必每来坤宁晨请了,有什么事情去往承乾禀告贵妃吧。” 众人听完大惊失,这举措,和禅位有什么区别? 佟茉雪脑子跟浆糊似的,难道玄烨要用捧杀的方式来惩罚她? 饶是在外早已想通利害关系的惠嫔,如今也忍不住敞着个大嗓门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嫔妾有一事不明,让贵妃专管后事宜,难道是皇上的一人之意?” 原本的协理六,到惠嫔口里,就变成了后专权,佟茉雪忍不住对她颠倒黑白的能力翻了个白眼。 皇后闻言,温声解释:“惠嫔误会了,是本身子不适,才向皇上请旨,将中一应事务由贵妃打理。” 既然这是当事人自己做的决定,惠嫔也不好说什么了。人家皇后都不介意贵妃越俎代庖,干她什么事,反正协理六的实权最终也落不到她头上。 宜嫔整个人还处于不可思议中,从前她还能拿皇后作筏子,与佟茉雪互别苗头。如今皇后病了一场,就跟吃错药似的,反倒甘心主动让权。 这时,一个娇娇怯怯的声音突然说话,众人看过去,是翊坤里的通常在。 通常在声音弱弱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咱们身为妾妃,理应为娘娘分忧。中事务庞杂,贵妃娘娘一人独管,不免太过伤神,为何不让宜嫔、惠嫔几位身居嫔位的娘娘帮着协理呢?” 佟茉雪侧目看过去,这位通常在她有点印象,但不算脸。她出的这几,里难道又多了些后起之秀了? 皇后掩面咳嗽,脸上瞬间爬上不自然的红晕,佟茉雪望向她,一颗心不被她的咳嗽声揪紧。 头顶的弹幕适时飘过: 【孝昭皇后多半是没多少子可活了。】 【孝昭是哪年去世的?好像是康熙十七年二月吧?】 【那不是只有五个月活头了。】 【康熙克,孝昭只当了半年的皇后。】 【呜呜呜,那也比咱茉雪宝贝强,她就只当了一天皇后。】 佟茉雪心中五味杂陈,她并未将通常在的那番话放在心上,反而思考起找时间去问问周院正皇后的病因,说不定能靠弹幕知道些法子治疗皇后的病症。 她的想法很单纯,哪怕治不好皇后,能让皇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过得舒坦些,也算是积功德了。 皇后咳嗽止住后,缓缓抬眼,眼神睥睨疏淡,“通常在说得甚是在理。” 宜嫔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她好歹是翊坤主位娘娘,协理六名正言顺。 通常在出言替她提醒皇后,皇后若有心制衡佟茉雪,肯定会将她扶上协理六之位。 皇后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温声道:“那就让宣嫔一同协理中事务吧。” 众人面面相觑,事不关己的某些妃嫔忍不住掩轻笑。明眼人都能瞧出方才通常在那番话,是替宜嫔出言夺权呢,哪知皇后本连正眼都不给宜嫔。 宜嫔目不斜视,佯装毫不在意,耳却烧得通红,心中实在是愤懑难平。 她狠狠瞪了通常在一眼,若不是这人多嘴,她何至于在众人面前这般下脸。 通常在绞着手里的帕子,好比绞着自己那颗经不住事的小心脏。她冒着得罪贵妃的风险,想着为宜嫔身先士卒,现在讨了个没脸,怕是要被宜嫔怨恨上了。 向来在晨会打瞌睡的雅拉,闻言大为不解,她红着脸,声音有些局促:“那个,皇后娘娘,嫔妾什么都不懂,如何……” 皇后面上挂着浅笑,温淡道:“没有谁一开始就会的,往后你和贵妃每到本这儿来,本定会细细将所知之事言明于你们的。” 雅拉怔了一瞬,偷摸与佟茉雪对视一眼,佟茉雪微微点头,两人一起起身向皇后行礼:“臣妾/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佟茉雪一开始只当协理六是玄烨的旨意,她虽不清楚玄烨为何要这样做,但帝王心岂是能随意妄测的。 但皇后极力撇清玄烨偏袒佟茉雪的宠妾灭之嫌,向众人解释一切都是她的意思,佟茉雪心中便似有所。 待到皇后说出让雅拉一同协理六后,佟茉雪这才隐隐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既然大势所趋,不如顺应。 其余众妃嫔五更天起,来坤宁一趟见证权力的接,除了一些心里没谱的人,大多都明白了今这出是怎么回事,以及后之主更迭的隐隐迹象。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