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角一只高脚如意云纹金镂花褐铜香炉,白烟绪缥缈,昏昏蔼蔼,里头点了安眠香,令温太傅一夜好梦,睡得深沉。 清晨鸟鸣啾啾,龚纾怕吵到他,命小太监驱赶近处的鸟儿,人侍奉太后更衣用膳,皆屏息静气,行走无声。 没心没肺的人,睡到上三竿,还没醒。 暑气渐盛,她又怕他热,让人放下竹帘,遮挡光,端来冰盆,坐沿一面看书,一面给他打扇子。 这一觉睡得是真舒服,梦里都香的,温湛在徐徐清风下睁开眼睛。 身上盖着轻如薄云的冰蚕丝蓝锦衾,眼前是汴绣孔雀屏风,蹙金枝菊纱帐,边一名绝美人抱膝而坐,一手执书,一手摇扇,扇面是灰猫扑蝶戏牡丹,两只羊脂白玉的脚陷入软褥,离他不到三寸。 应该还在做梦,再睡会儿,他想,悄悄合上双目。 “醒了还不起?干嘛又装睡?” 扇子轻轻拍到他脸上,“啪塔啪塔”。 “小脚丫子给我吃两口,我就起。” 他侧身捉住一只幼足,硬往嘴里,啃咬脚趾。 “哈哈哈…………” 书掉落脚,书页“哗啦啦”一翻到底,不一会儿,扇子也滑了下来,笑声止了,息迭,娇如泣。 “怎么……怎么一睁眼……就要?” “谁让你光着脚勾引,我又不是神仙。” “好歹唔……先用膳……嗯……我还……还饿着呢。” 温湛想了想,放开口中头,抱着太后忍痛坐起。 “那先吃饭吧,免得待会儿干了一半,你肚子‘叽里咕噜’地骂我。” 一提“骂”字小太后就生气,“啊呜”一口咬住他的肩头愤,像只小老虎。 “嘶——我错了,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有新衣裳,特意做给温太傅的。 龙葵紫伫丝纱罗贴里,白缘鲛青窄袖直身,袖口滚一圈隐涛纹,内衬奢华,外袍净素,干干净净的,正合他的喜好。 温湛莫名生出些愧意,小妖待他如此上心,可他脑子都是“老爷丫鬟”,老想扒衣服办她,太没心肝了。 午膳设在澹水边的琉璃绿瓦亭中,匾额上写着——离歌,是恪桓的字。 “早先似乎是叫‘却却亭’,先帝不喜,改用李煜的《破阵子》,赐名‘离歌亭’。”龚纾柔声解释,亲手替某人浅斟半杯。 “白沙翠竹却却净,古岸新堤曲曲长。却却亭也好听的,那远处的那条长堤是不是叫‘曲曲堤’?” “……应该不是。” 太后无语,往他碗里夹了一只芙蓉虾,堵住这张讨嫌的嘴巴。 温湛乖乖吃了,抿一口手边小酒,入口清醇绵甜,怡香悠远,好奇道:“桑落?西苑里不喝贡酒吗?” “里那些御酒太端着了,你又不喝。” 她准备了他喜的大曲,桌上摆着青笋肚条,油爆,酿鲮鱼,金丝芙蓉虾,玛瑙白玉,荷叶粉蒸,凉拌千金菜,醉腌六月黄。 才起,就美酒珍馐大鱼大,着实令某人受宠若惊。 “就我们俩个,这么多菜,吃不完吧。” “你家里天天茶淡饭,昨在户部错过了午膳,傍晚来不及用饭,啃了两口葱饼就策马来西山找我,今天再不吃点好的怎么行?我知道太傅不挑食,什么都吃,多吃点。” “……怎么打听得那么清楚,连葱饼都知道,又让锦衣卫盯我了?” “嗯。” 龚纾坦然颔首承认,蹙眉理直气壮地说:“喜你的人多,我怕外有女人勾搭你,抢我夫君。我与她们不同,困于深,想找个男人,可不容易。” “噗——咳咳……咳咳咳……” 温湛一口酒呛进喉咙,别开脸猛咳不止,小太后赶紧替他拍背顺气。 “怎么了嘛,实话实说而已。” 小货怎么可以这么可! 她的男人心难搔,灌一口茶漱漱,转身搂住小妖碾转吻,水声“啧啧”地舔得她晕头转向。 “今一定要玩‘小丫鬟伺候老爷沐浴’,一定要玩!”某人神坚毅,苦大仇深。 龚纾吃吃娇笑,花枝颤,又夹一筷子青笋他嘴里。 “知道啦,老爷快好好吃饭,当心待会儿没力气,被小丫鬟以下克上。” 他们里外,无法相伴,只能偷情,此刻离小住,终于尝到夫的甜滋味,只盼着时光慢些逝,慢一些,再慢一些。 某人不和自家夫人客气,大快朵颐,扫净桌面,吃撑了胃,要去逛一圈消消食。 太后作陪,轻绫薄衫,手摇团扇,挽着他,“这是太湖山石”,“那是二十四节气望柱”…… 温湛替她撑着绿绸伞,踏过鹅卵小径,淋一伞的紫藤花雨,生平未曾有如此悠闲意趣,逍遥缱绻。 “好看吗?”她问的是缤纷园景。 “好看。”他答的是倾城美人。 总算到了太傅大人最期盼的泡澡时刻,圆池内外空无一人,只有从白玉趴蝮口中涌热泉的“哗哗”水声,垂花月拱门处霞影纱随风婀娜,笼着一池云雾缭绕,恍如仙境。 他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得赤条条,坐进池中,顿时热意沁体,百骸舒畅,不由自主眯眼喟叹。 当皇帝确实快活,舒服舒服! 不多时,他的“小丫鬟”也来了,自寝卧小道碎步而至,挎着个竹篮,袅袅婷婷。 温湛睁眼一瞧,倒一口气。 小货桃腮含,香肩玉臂尽,只着一席齐襦裙,银红绣金,熠熠烁烁,薄如蝉翼,头私处朦胧可见。 死了,蛮好不要做“老爷”的,应该玩“贼污青楼花魁”!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