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险了。石勒和王弥都是新附,若是把他们引到司州,说不定受到攻击的会是何人。况且梁丰也不是个简单角,若是不管冀州、司州,反倒发兵来打平,那才万事休矣!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并州抬手,放他们离去。姓梁的是个野心的家伙,走了晋天子,再走汉天子,司州不就落在了他掌中?唾手可得的事情,何必大费周章。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把了。御驾要尽快挪到长安,至于那些深业大的匈奴贵人,也不顾的那么多了。唯有过了潼关,进入关中,他们才算真正摆了恶邻。 不过河东的盐池,还是要守住的。可不能再丢了这生财的宝地…… ※ “高都的损失,着实不小啊。”看着送来的战报,梁峰叹了口气。 虽然是早就规划好的战略方针,但是看到呈上的战报,还是让人心痛。高都附近的田亩,毁得一干二净,连水利设施都报废了。亏得匠坊都移出了田庄,否则更让人忧心。 “只是一季收成罢了。田庄和高都存粮都不少,当能渡过此难。”段钦道,“如今还是西河国更为重要。” 这也是他们下一步准备着手的地方。匈奴要迁都,留下来的兵马必然不会太多。西河国已经失去了隔离带的用途,转而成为进攻伪汉的前线。而荒置了一年多,想要重整此地,也不那么容易。 梁峰点了点头:“先灭蝗吧,只要控制了西河国的蝗灾,虫害就能治了。” 经过几年的整治,并州其他几郡蝗虫已经少了许多。但是西河国不同,本就生过蝗灾,又常年无人管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蝗虫这东西可没有迁徙范围,一旦成灾,就飞的到处都是。连带太原国这些年到了夏收,也要积聚力量灭蝗。唯有解决虫害,才能复耕垦荒。也唯有西河国安定下来,屯兵屯粮才有可能。 说完,梁峰又道:“还有水利也要跟上。汾水、沁水都是大河,贯通司并两州。以后发兵,少不得也要通过河道。” 之前几场大战,基本都是在并州境内展开的,占据地利不说,也能就近调运粮食。但是以后就不同了。不论是对战匈奴,还是攻打幽州,都要大军开拔,长途跋涉。若是全都走陆路,光是运输损耗就让人头痛。何况并州人少,更是半兵半农的结构,哪有那么多役夫可用? 因此河运也就成了今后作战的关键。好在敌人不善水战,还有可趁之机。若是等有朝一挥兵南下,水军怕是比骑兵步卒更为重要。 这也是刺史府最近关注的方向,段钦哪会不知?微微颔首,他道:“那司州呢?要增兵吗?万一石勒、王弥率兵攻来,怕是祖将军抵挡不住。” 洛现在是有粮了,但是兵力仍旧不足。而石勒、王弥占据了兖州、豫州,就在司州侧腹。一旦他们转过头来攻打司州,可是大大的不妙。 “此事我跟孟孙谈过,匈奴未必会攻来。”梁峰微微一笑,“刘曜都不敢命两人回援,又怎会让他们打司州?先把力放在夏收夏种上吧,以后的民怕是更多,粮食才是关键。” 几方暗汹涌,司、并两州,倒是陷入了诡异的平静。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一条消息从豫州传来。 汝太守不堪军肆,开城献降。失了城池保护,苟晞狈逃窜,中伏身死,大军溃败。得胜之后,王弥、石勒并未停下脚步,向着寿攻去! 第310章 内讧 怎么办?御座上,小皇帝心只剩下这三个字。 就在前几, 他方才听到刘渊暴亡, 匈奴内的消息。没想到自己刚刚离开洛, 伪汉就闹得不可收拾,甚至想要迁都长安。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一旦匈奴离开司州, 前往关中, 梁丰定要夺回司州半壁。而匈奴怎会放过他们远遁的敌手?两强相遇,怕是谁也无力他顾。寿新都, 岂不就安全了? 等双方损耗的七七八八, 苟晞再领兵平定豫州、兖州, 届时羽翼丰,迁回洛也未尝不可。梁子熙虽不可靠,至少能恪守臣子本分。有了安定的北地,才是重建基业的起始。 多少念头在心中翻涌, 小皇帝几都兴奋的难以安眠。谁料转眼间, 风云突变。那个一直不可一世, 战力卓绝的苟晞,就这么败阵身亡了! 那寿要怎么办?只凭手中这三四万兵马,还能挡得住兵吗? “陛下!当即刻传檄,命荆州、徐州、扬州发兵来助,拒敌于淮水之外!”大将军刘准高声道。 刘准在御驾到来后,与远道而来的苟晞发生了不少摩擦,早就对苟晞恨之入骨!然而苟晞骤亡,也不是好事。他带走的可是朝廷大半兵马,自家这点兵力,未必能守住寿。最好的法子,还是命各州刺史发兵,共同抗敌。 且不说荆、徐,扬州都督司马睿手里就有不少兵。这种危机时刻,难道他敢不来救驾吗?如今正值夏,雨量充沛,若是没有舟船,想要强渡淮水可不那么容易。只要有兵,就能挡住敌人! 这番话,瞬间惊醒了梦中人。小皇帝立刻颔首:“对,还有琅琊王!速派使臣传檄,命他出兵!还请大将军速速领兵,挡住贼寇!” 刘准怎么说也是平定过内的人,也不推,抱拳领命。只要守住寿,就没人能夺他在御前的地位了。 然而朝廷诸人的打算,放在司马睿眼里,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苟晞不是领了十万大军吗?怎么还挡不住那两个贼寇!”当听到这消息时,司马睿心都凉了一半。 之前王弥、石勒祸豫、兖,越来越多的士族收拾行囊,阖家逃难。短短几月,就有超过六万士族涌入了扬州境内!这可不是任人欺的民。淮南郡早就安置不下了,庐江郡也是怨声载道。更有不少人直接过了江,想在江东立足。这下三吴著姓哪能不怒?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紧张起来。更别提为了供养天子,花出去的钱粮了。现在又要出兵,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一旁王敦淡淡道:“寿怎么说也是江东屏障,又有天子坐镇,哪能不守?不过派兵就要征役,若是役夫都自淮南而来,会是怎样情形?” 司马睿一怔,便明白了王敦言下之意。淮南郡本就被南迁的北人闹得不得安宁,如今又是农忙时节,征兵征役,必然会惹得民愤。这两年江东的民变不在少数,一旦有人举事,立刻就要大! 这可是招险棋,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定要牵连自己。而且寿若是城破,天子再次移驾,过了江可如何是好? 似是看出了司马睿的犹疑,王敦道:“都督过虑了,天子曾被东海王威,若非万不得已,恐怕不会过江。就算折了苟晞,寿也尚存兵力。不再消耗些,都督的兵马怎能近前?不论事成事败,都与都督无碍。” 王敦不比王导,格更加冷硬,因此这计策,也着实毒辣。若是淮南生变,害得寿城破,天子身死,自然最好不过。相反,就算不能得逞,也能耗尽天子麾下兵马,让司马睿有派兵前去的理由。如此一来,没兵没权的小皇帝,不就成了随手可以摆的泥偶了吗? 司马睿了口唾沫,这计策着实让人血冷,但是也未必不是个办法:“那派谁前去呢?” “刘将军曾任豫州都督,又同王弥过手。派他去,再好不过。”王敦微微一笑。 他说的刘将军,自然是指刘琨。此子名气太大,门第又高,还曾任豫州都督。若不是跟错了东海王,遭天子记恨,说不定还能重用。这样人,放在司马睿身边,可不是个法子。不如趁此机会派去寿,借刀杀人。 自从离了琅琊,自己的身家命就挂在了司马睿身上。王敦所想的,唯有如何站稳脚跟,控制这个软弱可欺的郡王,达成自己目的。 然而这些,司马睿如何看得透?连连点头,他道:“就依处仲之策!” 整个江东,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敌人动。但是王弥的大营中,却没有想象中的肃杀。 看着恭恭敬敬立在面前的信使,王弥笑道:“石将军相请,怎好不去?” 之前杀苟晞,石勒的功劳不小。若非他设伏,恐怕无法斩那名将于刀下。因此王弥故作大方,把功劳全都推在了石勒头上。连带战获,都分了他不少。随后王弥又主动提议,与他一起进攻寿。 若是能打下寿,可是莫大的功勋。这连番动作,果真让石勒放松了警惕。非但两军的大营扎的更近了,还邀他赴宴,商议发兵大计。 然而王弥想的,哪里是攻打寿。不过是等曹嶷调兵,合围石勒。杀晋天子不容易,杀个羯奴,还不轻轻松松。他可没有为刘曜消灭敌人的心思。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卷了石勒手下兵马,取道荆州。等到荆州到手,北地大半就落在手中。匈奴估计还要跟并州战,小皇帝又缩寿,岂不是自立的绝好机会! 也正因这个想法,现在绝对不能让石勒生疑。恐怕那羯奴还以为自己想要投刘曜,找他拉关系呢。若是生了戒备,仗就不好打了。 得了王弥首肯,那信使高高兴兴出了营帐。一旁王璋有些迟疑:“阿兄真要赴宴?现在去石勒那边,怕是不太安稳……” 王弥哈哈一笑:“不入虎,焉得虎子?那羯奴刚刚立了大功,正喜上眉梢,我再虚就一番,定能让他得意忘形。等到攻打寿时,以他麾下骑作前锋,趁着两军混战反戈一击。轻轻松松,就能要了他的命。那羯奴手下的兖州,不就成了囊中之物?” 王璋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太清楚兄长的脾了,而且此计确实十拿九稳。就算石勒看出了什么,两军挨得如此近,他又能如何?不如顺水推舟,前去赴宴,彻底稳住对方。 定下了计策,王弥便带了亲兵,赶去石勒营中。石勒也是给足了面子,亲自相,两人携手入帐,分主宾落座。 宴是好宴,酒是好酒,连带主人都笑容面。石勒率先举杯,向王弥敬道:“此次大破晋军,全是大将军的功劳。末将不才,受之有愧!” 王弥笑道:“世龙何必自谦?人人都知你勇武,若无你破城设伏,哪能杀了苟晞?” 这一吹一捧,让两人脸上都挂了笑容。醇酒入腹,石勒再次斟举杯:“当初末将狈逃出冀州,若无大将军收留,哪有今?如今功勋在手,多亏大将军提拔。” 这话听得王弥有些牙。你也知有今全赖我一手提拔?那还投刘曜做什么!然而此刻,是万万不能说这些话的。饮下第二杯后,王弥轻叹一声:“谁没有个落魄的时候?说起来,我早先也得罪了秦王,现在迁都长安,以后的子怕是难捱,还要靠世龙扶持啊。” 这话能很好的解释他为何突然示好,应当也能让对方更加自。谁料石勒眉峰一挑:“大将军雄兵在手,难道没想过离开汉国吗?” 什么?!王弥骤然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羯人。这话是何用意?难道石勒自己生出了自立的心思,想拉他一同反出汉国? 然而心思急转,王弥故作姿态的讶道:“世龙这是何意?” 这话,答了跟没答一样。石勒慢悠悠喝光了杯中美酒,长叹一声:“末将还以为大将军诚心待我呢。看来是会错了意……” 王弥的心猛地紧了起来:“世龙此话说的古怪,若我真有心思,何必攻打寿呢?” “嗯,何必呢?”石勒冷冷一笑,持杯的那只手猛地一挥,只听啪的一声,杯盏坠地,摔了个粉碎。 随着这声响动,帘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百来个埋伏好的刀斧手冲了出来。 王弥的脸剧变,刚想跳将起来,锋利刀刃,就砍在了颈上。那一刀如此凶猛,偌大人头飞了出去,像是被这号令引动,刀斧手们扑向了王弥带来的亲兵。厮杀声,惨叫声只响了一瞬,帐内便恢复了平静。 石勒挥去刃上污血,还刀入鞘:“传令,攻营!” 王弥自以为瞒的严密,然而他派去青州的信使,早就被石勒拦下了。曹嶷并未出兵,也永远不可能得知他家将军的军令了。 攻寿?石勒本就没这打算。唯一的目的,就是引王弥上钩,趁机袭杀。他麾下骑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待王弥授首,就攻入他的大营中。王弥的兵力虽然与自己不相上下,但是锐在之前数场大战中损耗不小,又派了心腹曹嶷前去青州。趁其不备,未必不能拿下。 既然他不仁在先,就不能怪自己不义了。 “尽快破其大营,斩杀王璋。”跨过那丢了脑袋的残尸,石勒大步向帐外走去。 当夜,王弥大营遭袭,王璋力战身亡。数万兵马,作一团! “你说什么?石勒临阵反水,王弥遇袭身亡?!”小皇帝蹭的一下从御座上站起身来,一张白净脸孔,涨得通红。刘准还没发兵呢,敌人竟然自相残杀起来。这岂不是天助?! “速速命大将军渡河,剿杀溃军!”哪里还能忍住,他高声叫道。这可是夺回豫州的最好时机!伪汉本就大,王弥的残兵又要防备石勒,哪有余力抵挡朝廷兵马? 必须发兵!越多越好!这次迁都,果真是迁对了! 在小皇帝兴奋的喊叫声中,数万大军渡过了淮水,向着那些落于贼手的城池发起猛攻。无数的粮草,亦随着浩浩的役夫队伍,朝着更远的地方推进。 一时间,淮水两岸,犹如沸鼎。 第311章 罗网 这番骤变,也随快马传入了平。石勒奏报, 王弥意图谋反, 被他诛灭。 这说法, 朝中有几人能信?擅杀大将,说“不臣之心”都是轻的。然而刘曜并未叱其妄为, 而是奏请天子, 封石勒为征东大将军,都督豫、兖两州军事。且不说刘曜与王弥素有不睦, 只是现今的局势, 就让他没有别的选择。 迁都的车驾已经准备妥当, 只等上路了。护送御驾和朝中公卿,需要不少兵马。平距长安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刘曜自己就曾在弘农袭杀过班师回朝的惠帝,现在换他护驾, 怎能不愈发谨慎? 然而兵马都随御驾西行, 平谁来守?河东怎么办?他可深知并州兵马的厉害, 就算夏收,也不耽误发兵。所以必须有兵,还是兵,守在旧都,防备并州突袭。 如今不算那些匈奴贵人帐下的私兵,朝中不过六七万兵。当初留在长安的兵马也不能擅动,雍州、秦州还有司马模的残部,一旦放松警惕,失了长安,才是万劫不复。这么个局面,刘曜哪还有力管豫州的事情?若是石勒能搅得晋军无暇他顾,才是最好不过。 “命石勒着力攻打寿。曹嶷南下,入徐州。”最终,刘曜下令道。 并州他是不敢擅动,但是打打寿应当无妨。晋国那小皇帝一旦胆怯,命梁丰派兵剿贼,也能给他争来些息的时间。反正豫州的局势越,对他们也就越为有利。 抱着如此心思,汉国就像一只夹起尾巴的狗儿,默不作声开始了迁都之旅。连御辇随扈都没安排,三万骑兵护着天子车队,自平开拔。 刘曜走得心惊胆战,远在豫州的石勒可没有同身受的意思。打掉王弥大营后,他未曾恋战,直接退出了战场。 就算再怎么早作准备,王弥的兵力也跟他不相上下,搅入兵之中,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晋军来的太快了,自己阵脚不稳,再遇强敌岂不麻烦? 因此,当使臣带来封赏和进攻的领命,石勒只是装模作样的接旨道:“蒙陛下看重,臣自当尽忠皇汉,剿灭晋国!” 寿他是不会去打的,但是这些渡河的晋军,却未必不能碰。毕竟豫州这些城池,将来还要由他占领。但是此刻,并非发兵时机。唯有等晋军和王弥残部拼个你死我活,他才能占到便宜。既然如此,何不静观其变呢? 打着如此主意,豫州战场倒是出现了一边倒的态势。晋军势如破竹,一城一县夺回失地,而伪汉节节败退,不是避战就是溃败。很快汝郡重归版图,大军继续向北推进。 与此同时,一直被刘曜提防的并州,却是波澜不惊。 “伯远,自此上之战,你功劳不小。”梁峰面上带笑,接刚刚自上归来的将。 就算预测到匈奴不会冒险攻打并州或是司州,派去上的兵马并未立刻撤回。越是大军对峙,越能让伪汉倍力,尽快迁都。现在迁都的队伍开拔,奕延就不用留在上了。 “有主公定策,只是打打防御战,又有何难?”奕延双眸熠熠,一瞬不瞬望着座上之人,那骄傲中混着渴慕的神情,简直让人不能视。 一旁张宾干咳一声:“就算有信陵布局,也要前线对阵。此次损兵如此之少,实乃奕将军用兵高绝。”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