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陵,丁宁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 然而此时,他却是真正开心的笑了起来,不因为这条玄霜虫的改变,而在于长孙浅雪将这条玄霜虫借给他的这件事情本身。 这条玄霜虫还是很怕他,不停的发抖。 街巷中陆续有鸣声响起。 整个长陵慢慢的醒来。 净琉璃也醒来。 她在墨园的一口古井前完成了洗漱,然后安静的回想了一阵昨夜临睡前悟得的一些东西,这才缓缓的走向刚刚走出卧房的丁宁。 “今天要做什么?”她忍不住问丁宁。 只要每驾一次马车出去,她总是会得到些收获,所以她对在这里修行的每一天都充期待。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他穿着一双与众不同的鞋子。” 丁宁对着她笑了笑,道:“我留了两封信给他,所以接下来这几天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等上十几。” 净琉璃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昨夜是她驾车回来。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留意到。 “是什么人?” “你怎么留信给他的?” 她看着丁宁,首先问了这两个问题。 丁宁看着她很直接的回答道:“王太虚的人,我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在马车转弯的时候,把两封信随手丢到了左边的草丛里。那个位置没有人可以看得见我的动作。” 净琉璃眉头依旧皱着,问道:“那你怎么确定他可以拿到你那两封信?” “因为他是王太虚留给我的人。” 丁宁微微一笑,道:“既然是王太虚留给我的人,我那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而且还向他左侧看了一眼,他自然就应该拿到那两封信。” 净琉璃想了想,决定接受丁宁的这个说法,然后她忍不住接着问道:“他穿的是什么鞋,我怎么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同?” 丁宁笑了起来,真正觉得好笑的那种笑。 “王太虚和我说过,他会留一个人给我,那个人的鞋子和别人不一样,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不一样。等我看过了,我才明白是哪里不一样。” 丁宁笑得忍都忍不住,“他穿的居然是王太虚的鞋,是王太虚最后一次见我时穿的鞋子……就算那鞋也合脚,王太虚也不怕传染上脚气给他。” 净琉璃愣了愣,她觉得这件事本身的确很好笑,但是她天生是不会因为笑话而笑起来的人。 所以她的表情反而更加严肃了起来:“所以不是我的观察力问题,而是因为除了你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那双鞋子有什么特别。” 丁宁点了点头,忍俊不止地说道:“那只是一双普通的,有可能染上脚气的旧鞋子。” “那么那两封信到底是给谁的?”净琉璃的眉头松开,看着他认真的问道。 “一封是给他的,待他需要帮我做什么,一封是给长陵城某个大人物的,我有些事情要她帮我做。”丁宁看着她,说道。 净琉璃想了想,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付容女的最后手段也用了出来?只等十几天过后你的修为突破,而容女忍不住出来找你?” 丁宁看了她一眼,心中道不只如此,但是却第一次口是心非的回答道:“就是这意思。” 第六十二章 那一夜 一双黑的小牛皮鞋子踩在了一条从树上掉落下来的虫身上。 这名鞋子的主人似乎觉得有点脏,又好像是有点脚一般,在抬起脚后,又在前面的石板路上脚趾扭动了几下。 这双鞋看上去很普通,但皮子很柔软,很薄,穿着一定很舒服。 在另外一条巷落里,一名中年男子正眼神锐利的看着墨园的方向。 蓦然间,他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威胁。 这种觉,就像是埋伏在草丛里看着敌骑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条毒蛇的觉差不多。 这种觉在之前已经出现过一次。 所以他觉得不是偶然。 他转过身来。 他在茶楼的二楼,他的后面是一张楼梯。 这张楼梯上空无一人。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骤然苍白,他突然清晰的应到,这种危险的觉来自于原本在他面前,此时却在他身后的茶壶。 他张开了口,就想发出一声厉啸。 然而比他的真元涌还快,那平静安置在茶盘上的茶壶轻轻的一震,壶口飞出的一滴水珠拉长为剑,轻易的穿透了他的后颈,直入他的脑内。 他的双目陡然圆睁,瞳孔里充鲜血,身体就此僵住。 茶楼里没有人察觉二楼有什么异样。 一楼的那些桌子上的茶客里,也有这名中年男子的手下,然而就连他们都没有觉到什么异样。 只是在这座茶楼的墙后,另外一条巷子里,有一名挎着花篮在卖花的高挑女子正走过。 这名女子的衣着很素雅,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身侧走过的人都没有看清她的面目。 …… 这名中年男子死亡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虎北军的中军大帐里。 一名身穿着便服的年轻男子单膝跪地,沉重的对着大帐正中央盘坐着的梁联详细的述说了那名中年男子死亡的一切细节,包括他自己的推测。 梁联冷冷的看着这名年轻男子。 他的眼神里也透着真正的冷漠。 他不太喜在禀报时加上太多自己情彩和推测的部下,而且他也知道在跟随着自己很多年的军师被自己杀死之后,这名年轻男子也太过急于表现,想要成为他身边新的军师。 只是即便心中真正不喜这名年轻男子,但他却依旧有足够的容忍。 因为对方对他足够忠诚。 “杀死左将军的不可能是白山水。” 他摇了摇头,看着这名因为他的否定而面容骤僵的年轻男子,缓缓说道:“即便是全盛时的我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杀死左将军。” 年轻男子并不知道他在梁联看来很幼稚的判断实际是正确的,此时听到梁联的这些话语,他的面容微白,以为明白了什么。 “这酒铺少年现在是岷山剑宗的人,岷山剑宗的人出了名的护短。也只有岷山剑宗的那几个人,才有这样的实力。” 梁联站了起来,缓缓走出了张开,他咳嗽了几声,看着长陵的城廓,冷漠地说道:“很多人想要我快点离开长陵,我可以无视他们,但是我不能无视岷山剑宗。” …… 城南近郊,茶园。 那丁宁离开之后,这片茶园里那名跪了一天的中年茶师到底是何等结局,长陵的绝大数人都很想知道。 尤其长陵的绝大多数人开始知晓,那名中年茶师和死薛忘虚的容姓女其实是地下情人的关系。 只是猜测归猜测,无论是容姓女还是这件事情本身,对于长陵的绝大多数人而言都太高。 所以当丁宁离开之后,却反而没有什么人敢再进茶园看看。 这天,却有一名赶着牛车的不知情的农夫进入了茶园。 他是张的旧识,在长陵的远郊养养鹅,每年都会运送几次肥料到这个茶园,因为不在长陵城里,所以他却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当进入茶园之后,这名农夫赫然发现张的竹庐里已经无人居住,张的石灶之中的炭灰看上去也已经冷了很久,不是近的。 这名农夫觉得疑惑,他四处看了看,转到平里张洗衣淘米的水塘边时,他却是呆了呆,然后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疑的声音。 他看到了很多白骨。 这些白骨只是普通的鹅骨,鹅骨上的残已经被蚂蚁啃噬干净,但是这些细碎的白骨,却是在地上排出了一些字样。 这一排白骨字拼出的,只是一个期。 这名农夫想了想,那是元武皇帝登基前三年的某天。 他清晰的记得,这一天之后的三天,那便是先皇驾崩的子。 这名农夫找不到张就觉得奇怪,他出园打听张的事情,听到前几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他觉得不可置信,然后很自然的随口提起了这排让他觉得疑惑不解的白骨字。 没有人能够替他解惑。 所有听说的人都觉得这排白骨字有可能是张留下,想要说什么,只是却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一个期代表着什么意思。 但是容姓女知道。 或者说,整个长陵,只有她和皇后知道。 当茶园的讯息再次传入她所居在皇里的院落,不再站立在檐下,而是木然的坐在窗口的她浑身再次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她很清晰的记得这个期。 因为就在那,那个人回来,和皇后在长陵的一处庭院里绵了一夜。 皇后的出行很隐秘,是她安排,也只有她知道。 而那时,皇后其实也已经和元武皇帝在一起,其实已经准备发动兵变,对付那人和巴山剑场。 那一夜,皇后还是对那人极尽温存。 但是那一夜,元武皇帝却不知道。 那一个期代表的那一天,可能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发生,但她却自然的联想到那一夜。 因为她知道皇后肯定也会很自然的联想到那样的一夜。 那个人已经死去。 张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容姓女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