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姥姥呸了一口,“你小子一看就是油滑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有啥事?麻溜的。” 鲁齐木嘿嘿嘿笑了,“这不是有事跟您商量嘛,您看在街上也不方便,要不进屋说去?” 桂姥姥一拐杖打在他腿上,“进屋?你还真敢想。” 鲁齐木不防备,哎呦一声,退出去老远,“您老说话归说话,怎么还动手呀。” “打你是轻的,不着四六的玩意,我老太太的屋子是你能进的吗?”桂姥姥拄着拐杖挡在门口。 鲁齐木叹口气,谁让咱是有求于人呢,双手合十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对,那我就在这儿说了。” “说!”桂姥姥中气十足。 鲁齐木咳嗽两下清清嗓子,“桂姥姥,就我在的那个市场,19号的房子,听说房主是您,房子一直空着也没人住,可惜了的,好好的房子都糟了,不知道您有没心意卖出去,我想买下来。” 说着话,鲁齐木的眼睛可没离开过桂姥姥,想着只要有半点不对,他就跑,绝不等着挨打。 桂姥姥面没改,静静听着,在鲁齐木以为有希望继续的时候,小腿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糖果都了手。 “好你个小子,来家怂恿我卖房子,你个败家子。” 话音未落,拐杖又追着他敲过来,鲁齐木顾不得捡糖果,小跑着就躲走了。 第37章 鲁齐木眨眼间窜出去十多米,回头见桂姥姥还锲而不舍地追着他。 反身回去隔开安全距离,鲁齐木殷殷相劝,“桂姥姥,咱有话好商量嘛。” “没得商量,败家子。”桂姥姥嘴里不停骂着。 鲁齐木心说我买房子,不是卖房子,怎么能算败家子呢,像他这样的都是有为青年。 真有理由怀疑桂姥姥家出过这样的人,要不然怎么表现得那么动。 眼瞅着老太太不乐意,鲁齐木也不能人家,突然又想到廖娟之前说的话,不能让老太太动,万一血冲上脑,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先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我回头再来呀。” 他想试试从老太太的子女入手,一打听才知道,老太太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孙子白敬飞。 鲁齐木专门找过白敬飞,跟他阐述情况,请求他帮着劝劝老太太。 白敬飞双手一摊,“我最了解,她要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放弃?那是没有的事,越挫越勇是他的一贯作风。 每隔几天鲁齐木都会到桂姥姥家拜访,问问她的意见,这老太太真拧呀,宁愿房子臭着烂着,死也不撒手。 鲁齐木每次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难道他就吊在一颗歪脖树上了? 当然不是,鲁齐木也在积极寻求其他的机会,之所以一直盯着桂姥姥,还是那套房子的位置很和他心意,假设再有合适的,大不了两套都买,他付得起钱。 来来往往,时间就在鲁齐木跟桂姥姥较量的过程中逝,去了棉衣换薄衫,夜轮转,如今又是九月天。 中午,鲁齐木摇着大蒲扇,头顶一把遮伞,盯着不远处的树发呆。 秋老虎厉害,市场上除了他们这些摊主,来访的顾客屈指可数,更少有来他摊位的。 “齐木,眼睛都直了,想什么呢?” 顾莲的声音突然响起,鲁齐木神一震动,清醒过来。 “没想什么,就发发呆,”他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您怎么来了?” 顾莲兴冲冲坐到板凳上,“我给你说个喜事,珍红怀上了,你要当舅舅了。” “是吗?这是高兴事。”鲁齐木笑笑。 顾莲喝口鲁齐木倒给她的白开水,“哎,总算怀上了,以后看谁还说闲话,要是一举得男更好。” “您说的是。”鲁齐木应和着。 顾莲正在兴头上,嘴里念念叨叨,最后问:“齐木,我听说市场有人卖活,我绕了一圈怎么没看见?” “离生还有好几个月,您不用这么着急。”刚怀上,要到明年才生,现在就找,太早了。 顾莲点点他,“一看你就不心,我听说活可紧俏了,临近都不好买,关键是老母,也不是时时有,早点跟人家说,让给留着。” “卖的摊子就在市场东口,您要没看见就是没出摊。”鲁齐木介绍说。 顾莲想想,“我刚才绕过东口,没看见,看来真是没出摊,要不这样,他要再出摊,你跟他说一声,准备五只老母出来。” 鲁齐木点点头,“行,我看见会告诉他。” 顾莲心意得,开始左顾右看,围着半圈都是鲁齐木的货,有塑料袋套着麻袋装,也有盒子装的。 鲁齐木捡了几块月饼递给顾莲,“这个您拿回去跟我爸尝尝,味道不错。” 顾莲没客气,接过去放进提兜里,“子过得真快,眼瞅着过中秋,算下来,你回来都两年了。” 鲁齐木拍着大腿,是呀,两年已过,他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要是把那房子买下来就更完美了。 还是得加把劲,攻克桂姥姥这道难关呀。 正想着呢,肩膀被顾莲拍了拍,“你看摊,我回去了。” “哎,您慢点。” 目送顾莲离开,鲁齐木眼神又开始直愣,买个铺子咋这么难呢,半年多了,愣是没有合适的房子,愣是没说服桂姥姥,时间都让狗吃了。 “嘿,发什么愣呢?称点瓜子。” “来了来了,”鲁齐木立马神,拿上称就过去,等看清来人,愣了下,人就是不经念叨,这不桂姥姥大老远来这边逛市场。 找了个纸袋装了一袋瓜子递给她,故意说:“送给您吃,天津最好吃的瓜子。” “吹吧你,哪天牛皮让你吹破。”桂姥姥颤巍巍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到称上,“吃人嘴软,我可不给你机会。” “行,那我收着。”鲁齐木拿起钱掖好,“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看房子吗?快看看吧,这一夏天几场大雨,您那房子快要不得了,说不定哪天就成一摊废墟。”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桂姥姥瞪他好几眼,最后自己了劲,“房子都成那样了,住是住不得了,你要非死乞白赖买,我也可以卖给你。” 鲁齐木以为自己幻听,啥,卖给他,真的假的,不会耍着他玩吧,“您真是桂姥姥?不是她的姐妹啥的?” 这反应差别也太大了,以前他主动去拜访,不是被骂就是被拐杖追着打,今天太从西边出来,桂姥姥屈尊降贵到他摊上,还主动谈起卖房子,这不科学。 桂姥姥狠狠拄了下拐杖,“不是我是谁,你脑子在地上吗?飞天上了吧,要不要,不要我找别人去。” 说完,扭头就走,还不忘搂着那包瓜子。 “您别走呀,我要,我肯定要。”鲁齐木忙追出来,挡住桂姥姥的去路。 周围看看,他俩的一番动作已经引起其他摊主的注意力,都巴望着后续。 “我请您喝茶,咱慢慢聊怎么样?” 桂姥姥端着架子,“行,正好茶水就瓜子。” 鲁齐木双手并用,货物全部收到三轮车上,推着走在桂姥姥身后。 附近就有喝茶的地方,环境不错,鲁齐木车子锁好,进去叫了壶最好的茶。 “看来是有钱。”桂姥姥撇撇嘴。 鲁齐木给她倒上,“您这话说的,谈事得撑场面,我自己也就喝点茶叶沫子。” 桂姥姥端起茶杯慢慢品,就这架势,鲁齐木就知道她出身肯定不错,普通人家养不出这样喝茶的习惯。 良久,桂姥姥眉眼舒展,少了往的刻薄相,显得祥和不少,“房子我卖给你,一口价,六千块。” 鲁齐木正含口茶慢慢受里面的香气,听这话差点出来,好在嘴闭得紧,愣生生咽了下去,噎得口疼。 他了半天才讲得出话,话里带气,“您果然是来逗我玩的,六千,就算您房子的地基是铜浇铁铸的,也不值这个钱,算了,这壶茶就当我请您的,您慢慢喝吧。” 鲁齐木要走,桂姥姥一点没着急,“刚开头就沉不住气,还想把生意做大,我看,难!” 蹭地一下,鲁齐木又坐回椅子上,倒了杯茶也学着桂姥姥慢条斯理地品着。 桂姥姥捏了几颗瓜子拿在手里磕,瓜子仁放到嘴里磨着吃。 等第二杯茶水进肚,她才重新开口,“这瓜子不错。” “当然,这可是我的招牌,多少人冲着这瓜子来我摊子上。”鲁齐木相当自得。 桂姥姥嗤笑出声,“说你胖还上了,这瓜子再好,也不是你的方子,人家不跟你合作,你就只能干瞪眼。” 鲁齐木抿抿嘴,他何尝不知道,就是因为韩栋梁没那力,韩家兄弟舍不得铁饭碗,所以两家才能相安无事,一个制作一个销售,配合默契。 要将来情势变化,真有利益冲突,就算有协议牵制,也不过是一张废纸,到时候,韩家的瓜子能卖他也能卖别人,本没有优势可言。 这也是他不断增加新品种的原因,目的,就是慢慢消除瓜子对他摊子的影响,到目前来看,还是有效果的。 不过,桂姥姥不会无端端提到瓜子和配方,难道她另有目的? 这样想,鲁齐木抬起头,正好撞进桂姥姥眼睛里,他突然有了了悟,又怕想错了,等着桂姥姥说。 “看来你想到了,”桂姥姥的声音幽幽响起,“我从小也是殷实之家长大的,战摧毁了我的家,后来嫁给敬飞爷爷,靠炒干货讨生活,就在那间房子里,所以房子宁愿倒了我不愿卖,可现在为了我孙子,我只能舍弃它,也包括家传炒干货的配方,瓜子、花生、栗子都有,通通卖给你,放心,味道绝对不差,我手把手教会你,算下来,六千块钱也是合理的。” “啊,白敬飞怎么了?” 房子和方子,鲁齐木都没管,先问白敬飞的情况,上次见着的时候健康呀。 桂姥姥看他的反应心里舒服不少,“敬飞患了眼病,到北京眼科医院看,大夫建议尽快做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差的就是手术费。” “哦,这样呀,那个……”鲁齐木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房子是他渴望得到的,方子更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要是平常,抢也要抢到手,可现在,桂姥姥因为给白敬飞治病卖给他,价格高低先不论,总有些趁人之危的觉,他很不喜。 桂姥姥看出来他的顾虑,“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就算这些不卖给你,也卖给别人。” 话说到这份上,鲁齐木也不矫情了,思路回到正常线上,“桂姥姥,说实话,六千块我凑一凑也能拿得出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房子摆在那边看得见,可您这配方,我心里没底。” “我说过会手把手教你,绝不食言,可以这样,明天你去我家里,我给你示范一下,你尝过之后再决定。” “这样好,这样好,”鲁齐木连连点头,“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您为什么最后选我呢?” 桂姥姥居然面带笑容,“因为你让我想到了敬飞的爷爷。” “那您之前对我的态度还那么恶劣?” 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