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突然顿了顿,又想起一件事,“他们……说的是羌戎话。” 那是她昏前听到的,似乎是因为当时被他们制住的暗十一突然挣,反身伤了其中一个人,那人口而出用羌戎话骂了一句…… 怕霍成不信,双碧忙道:“奴婢不会听错的,就是羌戎话!姑娘未出嫁的时候曾经私底下学过羌戎的话,奴婢虽不似姑娘那般聪慧,但一两句话还是能听出来的……” 许是幼时关在屋子里养病时养成的习惯,阮蓁很喜看那些讲风土人情的书,阮成钰便给她找了许多,不止是大奕,羌戎和南疆也在其中。而因为霍成的缘故,阮蓁对羌戎的兴趣多多少少比旁的地方要更多一些,是以她看得认真许多,而羌戎的许多东西大奕人是说不清楚的,阮蓁干脆自己学了羌戎的文字,找来当地的羊皮卷。学了文字,再学起他们说话的方式,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本只是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却不知道她说的这番话在霍成心里造成了多么大的震撼。 等她说完,霍成移开视线,吩咐常坚,“把她带去城郊庄子,夫人没回来前,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他垂眸看了双碧一眼,道:“这件事,你若是向旁人透一句,就不必再活在这世上。” 双碧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咬着牙点了点头。 “至于府里,若有人问起,就说夫人在宣平侯府暂住几。” . 一夜之间,除去守在光熙皇帝身边护卫他的五名暗卫,其余十四名暗卫全部出动,四名在城中查探,十名向邺城城外四面八方而去,目的只有一个——找出掳走阮蓁的那伙人的藏身之处。 羌戎人天生就比大奕人要壮硕许多,两族的相貌差异十分显着,分辨起来倒是不难,只是这些年时常会有羌戎的商贩来大奕做生意,这就给找人了不少难度。 临近天明,城中的四名暗卫在城外别庄汇合,他们寻遍了城中所有可能的地方,没有任何消息。 霍成站在前厅里,负手背对着四名暗卫,无形的力笼罩在身上。 许久,他们方才听到一句,“继续找,找不到人,就不必回来了。” . 那银针上有.药,阮蓁睡了整整一才堪堪转醒,即便是醒了也觉得浑身发软,是.药的后遗症。 阮蓁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四面都是土墙,屋子里没什么陈设,只有一张,一副桌椅,十分简陋,不远处的墙还堆着高高的柴火,似乎是前几下雨时存起来的。 许是觉得她一介弱女子不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他们没有绑着她,阮蓁躺了会儿,待身上有了些力气,她从上坐起,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发觉没什么变化,就连她头上的珠钗都一个没少。 阮蓁挑了挑眉,掀开身上的薄被下,屋门不出意料的紧锁着,唯有一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是个农家院子,院里没什么东西,倒是有一个狗窝和一处窝,只不过不见狗和。 那院子的主人呢? 阮蓁正想着,便听到另一边的屋子里传来争吵声,似乎隐隐还有羌戎人的声音…… 阮蓁想了想,搬着屋里的矮凳坐在墙边,土墙将声音分毫不差地传了过来,让她听得分外清楚,也就知道了这伙人的真实身份—— 一方是羌戎人,另一方则是齐王的属下。 那几个羌戎勇士是受了羌戎王隗罡的命令潜入邺城,本来是想找机会刺杀霍成,即便不能取了他的命,也要将他重伤,让他此番不能领兵出征。然而他们埋伏在邺城近半月,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且不说霍成本身的武艺便已是难逢敌手,只说那一明一暗跟在他身边的常坚和暗一就让他们深棘手,几次试探,非但没能摸清那两人的底细,反倒让他们这边的人一死一伤,实在是得不偿失。 正当这些人为该如何完成羌戎王的命令而深担忧的时候,另外一行人却找了上来,他们正是早已被褫夺了封号地位的齐王的旧属,两方人马一拍即合。 齐王的人为羌戎勇士提供消息,而羌戎人则帮他们从霍成手中将齐王抢过来,再掩护他们逃出关外,至于阮蓁,则任凭他们处置。 但齐王的属下没有想到的是,这群羌戎人儿不准备遵守双方的约定,霍成的软肋已经捏在他们手里,齐王的属下的用处已经尽了,他们又怎么会当真在此处等到三后帮他们把齐王从霍成手里抢过来? 羌戎人要带着阮蓁往北边走,齐王的人自然不愿意,于是两方的人就吵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齐王的人和羌戎的人好像都有点蠢哦? 旷课两天的坏学生回来报道_(:3ゝ∠)_ 求各位老师轻罚,我以后会好好写作业的!老师不要给我0分!qaq ☆、第97章 第九十八章 三年前, 齐王被幽于府,他的下属中诚然有许多人做了墙头草,开开心心投奔了新主子, 谋自己光明伟岸的前程去了,却有少数的一部分不忍心看齐王被囿于方寸之地的下属聚集在一起, 潜伏在邺城中,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们等了三年,才等来这么一个时机, 自然不肯轻易放走。 至于那几名羌戎勇士,他们更不会妥协。原本与齐王的人合作就只是为了利用他们在邺城的情报网,如今阮蓁已经在他们手上,他们自然可以功成身退。而如果要遵守约定去救齐王, 势必要将他们全部暴出来。别说现在他们只有五个人,即便是再多来一倍, 也不敢保证能万无一失地在保住手中的人质的同时,从霍成手中救下齐王。 这里, 可是邺城。 一墙之隔, 阮蓁坐在矮凳上, 听着双方的争执。齐王这边显然已经有人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骂这伙羌戎人不讲仁义, 寡义廉云云。隔着墙,阮蓁都能受到那边的剑拔弩张,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打起来。 听了一会儿“墙角”, 阮蓁心里已经大概清楚,恐怕齐王的这伙属下本打不过那几个羌戎人,否则也不会眼巴巴地指望着几个外族人去帮他们救齐王。这会儿要是打起来,齐王的人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若是让那几个羌戎人赢了,杀了齐王的人,那她就要被羌戎人带着往北去了…… 羌戎人已经找好了一个身形与她相似的女子,准备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带着那名女子向南走,途中佯装不经意暴行踪,引霍成南下,而剩下的人则趁机挟持她向北而去。到时,即便霍成发觉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再往北追赶,也已经为时晚矣。 阮蓁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如他们算计的那样发展,她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好让霍成的人找到她。 那边气氛愈发僵持,阮蓁甚至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她拧了拧眉尖儿,把搬到墙边的矮凳放回原处,走到紧锁的屋门前,正要出声,想了想,又低头了衣摆,让衣服显得凌一些,然后她才清了清嗓子,开始使出吃的劲儿拍门,一边拍一边扯着嗓子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另一间屋子里,两方人马正在僵持不下,甚至隐隐有要打起来的迹象,却被突然间响起的仓惶的声音打断。两方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缓缓收起各自的兵器。齐王这边为首的长须男人侧耳听了听那边屋子的动静,转头对身后一名天青衣裙的女子道:“去看看。” 阮蓁手都拍疼了,嗓子也喊哑了,屋门外才有了些许动静,铁锁被打开,门猛地被推开。 阮蓁慌忙后退一步,她这会儿已经有足足一没怎么吃过东西,滴米未进滴水未沾,脸难免有些苍白,至于那泛红的眼眶,纯粹是方才拍门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自个儿拍疼了。不过这些却成了她最好的伪装,她只需要再哆嗦着瓣,踉跄着后退几步,落在来人眼里就成了她被吓得惊慌失措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阮蓁看着门外的一男一女,那个男人看起来熊虎背五大三,应该是羌戎那边的人,而站在他身边被他衬得格外娇小的女子却是齐王的人。 男人在门外止步,背过身守在了门外,女人提步进了屋子。她身形瘦挑,足足比阮蓁高一个头,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太好相与。 阮蓁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红着眼眶哆哆嗦嗦地跟她对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女人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打量了她一眼,旋身出了屋子。 屋门再度关上,这一次没有落锁,从门里能看到那个身躯健硕的羌戎男人还守在门外。 不多时,女人再度回来,她把手里的碗筷摆到阮蓁面前,见她迟迟不肯动,她皱了皱眉,道:“你安分点,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阮蓁却固执地问她:“那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 女人顿了顿,把筷子到阮蓁手里,“等我们的事办完了,就会放你走。” 这安苍白的紧,不过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做完这一切,女人没有久留,出了屋子,咔嚓一声屋门又被锁了起来。女人却被立刻离开,而是绕到一旁的窗户旁,往里看。 屋里的人坐在圆桌前背对着她,虽然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却能从她微颤的身躯和间歇响起的细微的呜咽声里看得出来她在哭,哭了一会儿,估计是真的饿得受不住了,这才慢地端起碗,犹犹豫豫地开始吃饭。 那武安侯威名赫赫,他的子却是这样娇气又软弱。 女人这样想着,转身离开。 . 阮蓁醒来那会儿已是酉时,等她吃完饭,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沉了。 隔壁的屋子里正在推杯换盏,好酒好地吃着。齐王的人有求于人,自然要放低姿态,白天的事万不能再来一回,是以他们特地派人去买了好酒好菜,想要拉拢那几个羌戎人。 一时间两边又是一团和气,但到底双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谁也不知道。 阮蓁倒是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 方才齐王那边的人说那些酒菜是特地下山买的,也就是说他们目下在一座山上…… 阮蓁方才看过了,这处农家小院的周围似乎没有别的人家,也正是因此,这些人才敢这样明目张胆。这院子原本的主人不知是被他们杀了又或者是绑在了别的地方,总归是一直没见到,反倒是屋檐下还挂着几张完整的兔子皮。 这户人家是一个猎户,且是独居在山上的猎户。 阮蓁在心中稍作思忖,邺城东西两面环山,共有四座山,分别为西山、武新山、小泉山、齐云山。其中西山是皇室御用的围场,而武新山和其相邻的齐云山则建着邺城许多高门贵族的别庄,夏避暑用,这段子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不少贵女和命妇都去了自家的别庄避暑,这群人若是在这两座山上活动,定会被发现。 那么剩下的,就是独自伫立在邺城西面的小泉山了…… 大概猜出自己目下身处何处,不过似乎也没什么用。阮蓁气馁地咬了咬,抱膝坐在上,头埋在双膝间,转头看着窗外近在咫尺的长庚星。 许久,她微微叹了口气。 大哥哥这会儿,应该很着急吧。 . 霍成不止着急,他要急疯了。 掳走阮蓁的人虽留下口信要求他们拿齐王换人,但棘手的是这伙人里还有羌戎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留下的这句话是否只是个障眼法,若是在这期间他们已经带着阮蓁离开邺城周边,那才是真的石牛入海,一去难回了。霍成昨傍晚已经进一趟,拿了光熙皇帝的手谕,着令邺城周边所有大小城池封锁城门,盘查所有进出人员,就连邺城周边的各条道路上也已经有神机营的人把守。 但已经整整一一夜了,还是没有丝毫消息。那群人如果没有凭空消失了,那么就是在邺城周围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但邺城周围布了大大小小的村庄,要找起人来,着实不算容易。 从昨傍晚阮蓁被掳走开始,霍成便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等着一拨拨的暗卫的消息,一旦有了任何一点有可能是掳走阮蓁的那群人的消息,他便会亲自前去,然而每一次最终的结果都是失望。 如此往复折腾了四次,好似不知疲累一般。 天再度黑了。 常坚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夕的光辉从门外照进来,打在男人面前的地面上,再往后,是沉沉的黑暗。光明与暗黑在男人面前分了界,一个慢慢消逝,一个越来越浓重。 三名暗卫单膝跪在霍成面前,还是没消息。 暗卫的话刚说完,便听头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又刺耳的声音,他猛地抬头,便见霍成手里的茶盏被他直接捏碎在掌心,热茶混着点点血迹从他的指尖下,他却恍若未觉,轻描淡写一般张开五指让掌心的瓷片落在地上,“再找。” 暗卫领命再度离去。 常坚这才上前,好似没有看到男人掌心正在不断血的伤口一般,垂首恭敬道:“常乐长公主命人递来帖子,请夫人明进一趟。” 霍成抬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帖子,乌目沉沉,少顷,他道:“夫人身子不适,推了吧。” 常坚点了点头,收起手上的帖子,转身退出前厅召来一名侍卫吩咐了几句,又回了前厅,站在霍成身旁伺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天沉沉,前厅里却没有亮灯,暗沉沉的,只有廊下的些许亮光透进来,让人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常坚以为这一夜恐怕还是没什么进展的时候,暗一从外面走进来,“侯爷,暗九在小泉山附近发现了齐王的人的踪迹。” 霍成倏地起身,往外走去。 常坚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这会儿伤口已经不再血,但若是骑马握缰绳恐怕会磨到掌心的伤口。常坚犹豫一二,还是提醒道:“侯爷手上的伤……” 霍成置若罔闻,大步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句,“留在府里,有事来报。” . 夜已经深了,阮蓁躺在上,她下午才醒,这会儿没有半分睡意。 夜里一共有四个人守夜,其中两个人在她的门外把守,偶尔传来窃窃谈声和走动的声音。 晚饭过后,那群人吃喝足,各自坐在一旁聊天,阮蓁听到那几个羌戎人偷偷摸摸地在商量明天夜里把齐王的人用|药倒,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宰了云云…… 阮蓁在心里盘算着明要怎么找一个时机把这件事告诉齐王的人,让他们不要掉以轻心,否则一夜过去,不光心心念念要用来换自家主子的人质没了,就连自个儿的命也糊里糊涂地丢了。 渐渐到了后半夜,阮蓁有些困了,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却突然觉得四周有些太过寂静,门外那四个守夜的人的谈声和脚步声好似一瞬间消失了。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