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朵朵伸手挽住叶国伟,动作十分自然,“爸,以后要多笑笑,有益身心健康。” “好。”闺女说什么就是什么,叶国伟听话得很,眼睛都笑眯了。 “爸,我想吃褡裢火烧。”叶朵朵撒娇地晃了晃叶国伟的手臂,回城那天,她爸带她去吃的就是褡裢火烧,当时叶朵朵还没被李玉梅洗脑,父女俩相处虽然有些别扭,但也不至于像仇人剑拔弩张。 后来每当闺女跟他闹腾,叶国伟就会想起那个傍晚,他们一块坐在胡同里吃褡裢火烧的场景,是那么平静和睦,温馨。 他想要重温这种幸福,试图邀请闺女再去吃一次褡裢火烧,把叶朵朵问烦了,就冲他大喊大叫:我最讨厌吃褡裢火烧!最讨厌! 闺女不是讨厌褡裢火烧,而是讨厌他,叶国伟闷着头走了,说不难过怎么可能,这可是他闺女啊,他那么她,她却讨厌他! 但这些,怨不了谁,都是他咎由自取。 听到叶朵朵说想吃褡裢火烧,叶国伟喜出望外,带着几分迫切,一把将自行车掉了个头,拍着后座跟叶朵朵说:“上车,爸带你吃褡裢火烧去。” 她爸后座什么时候绑上软垫了?她记得家里有俩辆自行车,他跟李玉梅一人骑一辆,她爸因为腿脚不便,后座从来不坐人。 叶朵朵坐上车后,主动抓住对方的衣摆,叶国伟回头看了眼,眼睛再次笑没了,随即摁了声车铃,叮铃铃地往褡裢火烧小店骑去。 这架势,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广播:闺女坐他的车了!他要带闺女去吃褡裢火烧了! 路上,看到人,格外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几乎是每个人,最后他都要跟他们介绍叶朵朵:“我闺女,漂亮吧?” 人其实都认识叶朵朵,而且对她印象不是很好,不过卖叶国伟面子,没说别的,点头就是了。 再说了,叶朵朵本就长得水灵儿,老北城找不出第二个。 十分钟后,抵达宽窄胡同,叶朵朵从车上下来,活动身子,别说,绑上软垫就是舒服,一路坐过来没一点不适。 叶国伟停好自行车,见叶朵朵盯着他后座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挠头憨笑道:“想你坐着舒服,才绑的软垫。” 叶朵朵心里发暖,走上去,再次挽住叶国伟,脑袋在他手臂上蹭了下,“谢谢爸。” 她已经嫁人了,以后回娘家的次数也不会太多,更不用说坐她爸的车,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叶朵朵看着她爸疯狂想要下去又没能下去的嘴角,“爸,怎么想到今天给我送桃子?” “我那个工友今早上工带给我,我一下班就马上给你送过来了,这个桃子不就吃个新鲜吗?过两天就不脆了不好吃了。” “这样啊——”叶朵朵语气缓缓,很自然地问出下一句,“昨天又是什么好吃的?” “桂花糕。”叶国伟口回答完,才意识到自己被闺女套话了,有些窘迫地找补道:“顺路。” 木器厂厂区下班回家属院,怎么也不会顺路经过军院大门,叶国伟就是想看看自己闺女,才每天都故意绕一大圈,还给自己后座绑上软垫,闺女坐他的车也能舒服点,虽然可能不大,但万一呢? 这不,今天不就实现了。 叶国伟觉得自己转运了。 “爸,以后想我了,就去家里找我。”都怪她以前跟她爸闹太凶了,以致她爸都有心理影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高兴,叶朵朵表示忏悔,一定改过自新,做好她爸的闺女,“王姨做的菜很好吃,您有空过来尝尝,我陪您喝两杯。” 叶国伟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这家褡裢火烧铺子是一家老店,铺面不大,门口就摆了两张小方桌,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没变,虽然算上这次拢共才来两回,但叶朵朵还是倍亲切。 父女两个一坐下,老板娘听到动静走出来,见是叶国伟络地打招呼:“老叶又来了。” 扭头看到叶朵朵,老板娘夸张地张大嘴巴,“老叶,这就你那宝贝闺女啊,一晃眼长这么大了,也越来越好看了,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闺女。” “随她妈,还好随她妈,”叶国伟笑呵呵地道,“老板娘,三个火烧三个素火烧,还要两碗豆腐脑。” 没过会儿,冒着热气的褡裢火烧就端上了桌,叶国伟给叶朵朵夹了一个火烧,猪大葱馅,金黄焦脆的表皮,一口咬下去,滚烫鲜美的汁在嘴里爆炸开来。 馅经过长时间腌制,非常入味,大葱切成颗粒,煎得不是过于软烂,口清,可以很好缓解猪的油腻,沾上陈醋和辣椒油一块吃,再来一口咸味豆腐脑,正宗的老北城味道,美味叠加,妙不可言。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尴尬。 叶朵朵跟她爸在这桌吃褡裢火烧,褡裢火烧老板跟老板娘在隔壁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两人眼睛闪闪发亮,就像她是他们心挑选的前尖和后尖,剁碎了,就是最好的馅料。 “老叶,你家闺女有对象了没?”老板娘终于开口。 老板紧随其后,越看叶朵朵越喜,“我儿子跟你闺女一般大,前年考上的大学,过两年毕业就能结婚,要不咱两家先定个娃娃亲?” 闺女讨人喜,叶国伟高兴得很,“定不了,我家闺女结婚了。” 老板娘跟老板面面相觑后,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长叹,可惜了,这么水灵一棵白菜,也不知道被谁家的猪给拱了。 叶国伟安了一番,老板两口子才恋恋不舍地回厨房忙活去了。 没人围观,叶朵朵终于可以好好地吃东西了,“爸,周天有空吗?要不来家里吃个便饭?” 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她以前真的太作了,把顾洗砚伤得太深,对他来说,她的解释可能是掩饰,而掩饰就是事实,不如叶国伟当面说清楚更管用。 叶国伟听出蹊跷,眉头微皱,问:“你俩闹矛盾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误会。”叶朵朵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因为怀表的事情,所以想请爸帮个小忙。” 前些天才把自己那块怀表送给继女,闺女就跟女婿闹矛盾了,两者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叶国伟担忧。 叶朵朵今儿个胃口不错,吃了两个火烧和一大碗豆腐脑,听到胡同口有人叫卖炒瓜子,竟然还有点馋,抿了抿嘴。 叶国伟被闺女馋嘴样逗笑,说话间已经起身往外走,代道:“朵朵,爸给你买瓜子去,别跑,就这等我。” 叶朵朵顿时哭笑不得,爸,我结婚了,不是三岁小娃娃。 叶国伟买回来的瓜子,味道不错,现炒现卖,非常新鲜,而且不是很咸,带着一丝丝甜味,叶朵朵埋头嗑得认真,倏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底。 第21章 男人的指骨纤长, 指甲剪得很干净,叶朵朵闻到淡淡瓜子香, 原来他手上那层薄茧是炒瓜子炒出来的, 虎口最明显。 “叔,少找你零钱了。”声音很好听,温和如玉, 如沐风 让人不得不好奇,他人到底长什么样, 叶朵朵抬起头,可能是文工团帅哥一抓一大把, 再加上自己丈夫更是帅得惊天地泣鬼神,叶朵朵对帅哥早就产生了免疫力, 一般好看的帅哥本引不了她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而眼前这位, 明明也就一般好看, 叶朵朵却忍不住地多看了他两眼。 一是, 气质俗, 就算简衣布,也盖不住他出尘气质, 二是, 叶朵朵看他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有点悉。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 又不好直接问对方。 巧了, 男人刚要走, 老板娘跑出来喊他:“安南,等会儿让西西帮忙送两包瓜子过来。” 叶朵朵惊诧地再次抬头。 想起来了, 林思清第一次上台表演, 花的大价钱请的钢琴家, 就是安南。 当时“叶朵朵”也在场,不过坐在台下,欣赏安南的琴艺,隔着钢琴支架,隐约窥见安南的那张脸,面部线条在柔和的灯下,显得越发随和温润,整个人都在发光发亮,足以惊为天人。 那一刻,“叶朵朵”无比羡慕林思清,可以和安南合作,她也想,只是再也没机会。 叶朵朵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安南。 大开眼界,安南那双手太了不得了,不仅仅可以弹钢琴,还会炒瓜子! 叶朵朵心情彭拜,大喊一声,“老板,我也再买一包!” 钢琴家炒的瓜子,多吃一包少一包,赚到了! “朵朵,”叶国伟一脸忧心,委婉地提醒道,“小两口小吵小闹常有的事,你呀,千万别做糊涂事。” 叶朵朵反应神速,抬手擦嘴角,没口水啊!难道是她刚看安南的眼神太火热了? “爸,你想多了,我就是觉得这家瓜子味道不错。”叶朵朵解释道。 叶国伟明显不信,味道不错,也不能盯着小伙子两眼冒火花啊?而且,火烧也好吃,怎么没见你瞅着这家老板口水? “你们说安南呢?”老板娘得空下来,坐到隔壁桌跟叶国伟父女俩闲聊起来,“哎,说来安南那小伙子也是造孽,他爸他妈走的那年,他才十四五岁,半大的孩子,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一开始到处打零工,后来跟着师傅学了炒瓜子,就自己支了个摊子卖,生意不好做,前面几年,被人追着到处跑,好在这两年安稳了,子才算步入正轨。” 叶国伟忍不住一句,“小安成婚没有?” “就他家那情况,谁家姑娘瞧得上?”老板娘摇头。 叶朵朵悠悠地来一句,“瓜子炒这么香,哪家姑娘不喜?” “朵朵?”叶国伟替女婿深深地捏了把汗。 叶朵朵眨了眨眼,安抚她爸,“爸,我又不是姑娘,我是已婚少女!” 从胡同出来,叶朵朵看到在街对面卖瓜子的安家三兄妹,安北已经长成了大小伙,身强体壮,仗着自己个头高,老是欺负安西西,把安西西惹了,安西西挥着小拳头锤他,他就伸手摁住她的小脑袋,安西西小胳膊小细腿,本够不着他。 他俩闹腾,安南就站在一旁看,脸上的笑意没下去,始终温谦和。 “好了,别看了。”叶国伟着急,催叶朵朵上车,再看你也是已婚少女。 她爸太可了,叶朵朵笑起来,眉眼张扬,丽如花。 安南多看了一眼,回头,发现他弟他妹直勾勾地盯着他,安西西年纪不大,但人小鬼大,拉住她二哥怪气地长叹道:“天要下雨,哥要嫁人。” “女人才嫁人,大哥是男人,”安北纠正完安西西,问他哥,“那位大姐是不是没给钱?” 安西西要气死了,小拳头捶他哥,“朵朵姐姐那么漂亮,才不是大姐呢。” 安北没头没脑地反问她,“谁是朵朵姐姐?” 安西西无语死了,她二哥好像村头二傻子,可是说她二哥傻吧,他算术又那么厉害,不管食客买多少瓜子,她本子和笔还没找到,她二哥已经口算出来,而且每次验证都正确。 安北好半天反应过来,直截了当地问安南,“大哥喜朵朵大姐?朵朵大姐家住哪条胡同?我明儿个就去帮大哥说亲!” 安南长睫低垂,继续炒瓜子,“我跟她本不认识。” 安北哦了一声,恍然道:“那就是她喜你,我早就注意到了,朵朵大姐看你好久了。” “别说,对方到底是姑娘家,坏了人家名声。”安南柔声教育弟弟和妹妹。 安北沉思片刻,得出结论,“原来是两情相悦。” 安西西天喜地惊呼一声,“太好了,我马上就有嫂嫂了。” 安南:“……” *** 叶国伟回到家,在院子里停车,林思晴听到声响出来,乖巧地问道:“爸吃饭没有?我帮你下碗面吧?” “吃过了,”叶国伟看到林思晴就想起叶朵朵跟顾洗砚因为怀表吵架的事 “跟朵朵在外面吃的褡裢火烧。” 林思晴表现得很平静,帮叶国伟倒了杯水,才道:“朵朵最近变化好大,比以前懂事多了。” “是啊,可能洗砚劝过她,”什么风也不如枕边风,叶国伟心里顾洗砚,更不希望小两口因为他闹矛盾,停顿了几秒,跟林思晴说,“不过他俩好像吵架了。”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