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不需要张俊楚再证明什么,这枚白田印章的确是当得起“最好”二字。 张俊楚见众人都被他折服了,得意地哼了声,他目光隔着大厅遥遥望过来,极具迫地视着周通。 张俊楚嘴角恶地扬起,冷声到:“不过我的判定也不一定正确,我想听一下我一位好友的意见。他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成绩一直比我好,相信他会有比我更出的见解。” 比张俊楚更厉害的人? 底下的内门人倒一口凉气,顿时都有一种江山代有人才出的觉,纷纷期待地看着张俊楚,期盼他念出那个名字。 张俊楚点名道姓地说:“周通,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屋内一片安静,张俊楚咬着牙又叫一声:“周通?” 张俊楚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看着他对面,因此一楼大厅跟二楼其他雅间的人都在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可是他们都没发现张俊楚所看的地方有什么稀奇的。 端正:“……” 端正被视线盯得背后发麻,他推了推周通,尴尬地说:“小通,张俊楚叫你了。” “什么?”周通糊糊地醒过来,刚才实在是太无聊,他本来是闭着眼在脑内模拟画符,结果椅子太舒服一不小心睡着了。 端正附在周通耳边把刚才的事情大致给周通讲了一遍,周通目光落在得了张俊楚大力赞美的那块白田玉章上,说道:“也没什么惊人的地方啊。”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端正正好把麦克风给打开了。 底下人听得清清楚楚。 张俊楚脸难看地看着周通,讽刺道:“那你说说,这七枚印章中哪个最好?” 周通想了想,张俊楚都指名道姓找他的麻烦了,他要是不给点回应,真当他是软柿子捏了?更何况,在场的所有印章里,比这枚伏蛮王印好得多的印章太多了,他随手指一个就是。 “第三个。”周通笑着说道。 张俊楚闻言一怔,没想到周通这么快就给了他答案,他往展台上看去,因为方才伏蛮王印大显神威,展台上的其他印章都偃旗息鼓,被伏蛮王印的灵气镇住了。张俊楚看了好几遍才敢确定,那枚印章本就没什么稀奇的地方,指不定是周通病急投医,随口胡诌的。 其他人都跟张俊楚有一样的想法。 周通所指的那枚印章是个普普通通的桃木印章,桃木虽然能辟,但是数量太多了,桃木制的印章哪怕年代久远,收藏价值也不高,更别说桃木比不得玉石能够聚灵气,在周通之前几乎没人提及它。无论是从普通人还是从术士的角度来看,那枚桃木印章都不是什么好物,说是这七枚印章中最差的一个也不为过。 张俊楚朗地笑了出来,装作关切地问候道:“周通,我知道你毕业后一直不太好,但是不至于退步到这种地步啊?好吧,可能是我懂得太少了,这枚桃木印章好在哪里,我是真的看不出来,大家也是一脸懵懂,你就给我们解释一下?” 话里头的讽刺意味太重了,底下一众人都有点明白过来了。 恐怕张俊楚跟这位叫周通的年轻人有什么恩怨,故意找茬来的。 “好啊。”周通带着笑意说道,语气不急不躁,缓慢轻柔,透过麦克风,他温柔的声音被电一带,如风化雨一般让人听了浑身舒服,跟张俊楚咄咄人的气势完全不同,淡定而又从容。 周通说:“其实主办方错了,这枚不是印章,是刚卯。” 不理会底下的哗然,周通清楚明了地解释道:“刚卯大多用桃木制成,又名桃卯,小的刚卯跟骰子相似,大的刚卯跟印章相似,也常常刻有文字,很容易和印章混淆。但是它跟印章最大的区别就是,刚卯上有对穿之孔,其上的铭文也有所不同,印章大多是刻有持印主人的威名,黄神越章上刻有‘出入大吉’‘杀鬼驱’等咒文,而刚卯上的铭文则大多韵脚整齐,句式与诗经相似,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一下。” 桃木印章被翻了过来,出底部文字:正月刚卯既央,灵殳(shu音同书)四方。赤青白黄,四是当。帝令祝融,以教夔龙。庶疫刚瘅(dan音同蛋),莫我敢当。 字迹虽小,但却清楚地暴在他们眼前。 不过,刚卯跟印章的确难以辨认,即便文字有异也不能完全证明,还得从气上分辨,可场上能做到练辨气的人太少了,他还得用别的方法佐证。 张俊楚眉头蹙得死紧,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即便他的确看走了眼,这枚桃木制品不是印章而是刚卯那又怎么样?还是抵不过他这枚能够呼风唤雨的“伏蛮王印”。 周通道:“刚卯其名,刚字是‘刚强不屈’之意,卯字则是正月卯,秦汉时期将卯定为忌,不兴乐曲不食荤腥,来避免卯可能会带来的灾祸,以此出了刚卯来辟祈福。” “那又如何?”周通太过冷静从容反而叫张俊楚内心惶惶不安,可却又不想就此认输,死咬着牙强撑着,妄图以紧之策将周通往末路,“刚卯与印章上的文字常常互通,这段文字少见,不才我读过万卷首也没见过,这未必就如你所说是什么刚卯,周通,你解释了这么多是想说什么?” “……”周通沉默了片刻,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张俊楚的表情跟看自己怎么教都教不会的学生一样既无奈又着急,的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奈,“你还不明白吗?” 张俊楚心跳忽然加快,他口发闷几乎不上气,紧张地问道:“我明白什么?” “当我给你看到那段文字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了。”周通的暗示很明显,对于刚卯跟印章等物来说,气藏于字,看到字就应该明白这枚刚卯的用处,张俊楚的辨气能力太差了。 周通说,“这枚刚卯,是当年祝融神教训夔龙所用。” 张俊楚:“……” 张俊楚双手猛地扣在栏杆上,盘得死紧,他咬牙切齿地说:“胡说八道!” 周通耸了耸肩,在那一瞬间,他周围的气忽然发生了变化,底下一众内门人纷纷都仰起头看向周通所在的地方,其他外门人一脸懵,都不明白,祝融神?夔龙??他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身上的气又忽然消失,好似刚才的变化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这时,一直如死物一样的桃木刚卯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条巨兽从卯底崩腾而出,巨大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展厅。 “夔,神魅也,如龙一足。” 夔龙奔腾而出,一足悬空踩踏,随后天地变,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房间,展厅内的术士被夔龙所震慑,居然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半点也动弹不了,疫鬼身形模糊,狞笑着擦着他们的脸颊而过,而这些术士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夔龙在空中招摇着身体,呼风唤雨,奔走雷霆。 下一刻,一簇极为强大的火焰从卯底了出来,火光盛大,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熊熊热火蒸腾翻滚,火舌舔舐着每一个角落。 那团火焰中显出一个威武巨神,脚踩山川,与夔龙斗在一处,一瞬间,地动山摇,整个房间好似沉入在地震中一样,轰隆隆的雷电声被夔龙的咆哮声所掩盖。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俊楚惊讶地低声呼喊。 火舌猛地舔上他的脸颊,他顿时后退一步,狈地跌坐在雅间里的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周通口中所说的祝融与夔龙争斗神奇景象。 桃木刚卯显灵了。 第18章 大老板 约有半分钟后,一切奇异景象全都消失,能看见的几人倒一口凉气,纷纷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一些个术士望着那枚刚卯眼中出贪婪之,而其他普通人则懵懂未解地看了看身边忽然变了气势的一众人。 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却觉着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多年工作落下的积疫沉珂莫名就消失不见,身体状态好似二十来岁的时候,充了活力与斗志。 到底发生了什么…… 端正虽然是普通人,但是他脖子上挂着一附有玉心的玉佛,在玉心灵气的影响下,多多少少能看到一点异样,虽然没有其他人看得那么清楚,但轮廓是有的,也能受到火焰的灼热。 他怔忡了片刻之后,两眼放光,野心地说:“这枚印!章!啊不,刚!卯!!!我要定了!!” 周通笑了笑,把端正拉了回去,说:“坐好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 端正不听,说:“不行,我得拍那个刚卯!” 周通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看热闹就好了,轮不到我们拍的。” 端正:“?????” 无人再发言。 对面的张俊楚还被那奇异景象震慑得半天说不出话,颓靡地坐在沙发上,久久未能回过神,总觉着自己的人生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带给他极大震撼的其实并不是桃木刚卯,而是周通。 周通所展现出来的凌厉气势和那凝成了一个茧几乎将他包裹在中间的强大的气本就不是他这样的人所能够对抗得了的。 周通他……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还是以前那个亲和温柔,几乎与人无害的周通吗? 桃木刚卯是不是这七枚印章中最有价值的一枚没人能判定,看不见神迹的普通人占了大部分,大多数人对这刚卯的用处还很茫,但张俊楚已经清楚地明白,周通手里拿着的这个桃木刚卯的确是最好的一枚,是他输了。 主办方借了这个噱头特意将桃木刚卯提到第一个拍卖,炒作的成分在,但是不是好东西大家见仁见智。 主持人叫了底价之后,叫价的人只有三两个人,但就那三两个人几乎掀翻了拍卖会场的房顶,计价员都快看不过来了,他从业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一样拍品被撕成这样,一左一右地看着两边频繁加价。 十几分钟就叫到了五百万的高价。 端正本来抱着“土豪都是最后出场”的心态一直默默地观望,结果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价格就被抬得这么高了。 五百万,不算是小钱了,他平里花个几十万拍点古董回去玩玩,他爸跟二舅权当他有正当的兴趣好不怎么管,但五百万买个桃木刚卯回去…… 按照那俩的,玉石青铜器什么的还能看出值钱来,一个桃木做的玩意好几百万??? 他仿佛已经看见他爸跟他二舅的男双混打了。 但是……端正依依不舍地望着桃木刚卯,巴不得一双眼睛黏在上面,只恨自己不是个大佬。 周通也喜那枚桃木刚卯的,但是他与刚卯的气并不相合,放在身边也是浪费,并不能全然发挥刚卯的全部作用,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宣布了刚卯的神奇,他相信,总归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五百万,没人再加价了。 大家的心思都跟端正差不多,有钱的大老板看不懂桃木刚卯的价值,自然不愿意多出,而看得懂桃木刚卯的价值的,又没有那么多钱。一时之间,场面寂静无声,各人脸上表情复杂。 主持人沉默着,给大家足够的思考时间,可仍是没有人抬价。 周通注意到,最后叫价的人是之前那位“送”了他唤魂香的冤大头。 真是大手笔。 周通的视线在那人脸上擦过之后,就落在坐在他旁边的赵先生身上,赵先生也正好在看他,两人目光一瞬间对在一块儿去,周通不急不躁,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打过招呼。 对方视线却一直锁定在周通身上,带了些不太礼貌的打量。 周通将目光移开,看向主持人。 端正都觉着这个价格高的吓人了:“五百万是不是有点过了啊……”再厉害也是个木头做的东西啊,比这好的玩意又不是不存在,再说上头的神力也不是人人都能触发得了的啊。 周通:“你忘了那个人了?” “谁?” “叫价的。” 端正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一恍然,拍了大腿,道:“是那个冤大头!” “是啊。”周通琢磨着说,“你说他花那么多大价钱买这些古董做什么,还都是有灵气的东西?” 端正:“???”他怎么又听不懂了?! 五百万之后就没人再出价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举了牌子,报出了六百万的价格。 全场一致哗然,都纷纷举目去看是谁报的价格。 然而举牌的只是个戴着墨镜一身西服的普通男人,看穿着应该是谁的保镖。 六百万。 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价格又一次被抬到了高价,周通的兴趣一下子就来了。 有意思。 他期待地看着冤大头那边的反应。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