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温:“……” 阿娘说祸从口入,他没得跟这儿显摆个啥呀。 幸亏没酿成大祸,还是被这家伙圆回来了,一时不敢再招惹他,只得吃下这闷亏。 “你这份大礼,我可无福消受。” “别客气,你我的 情何须见外?”秦昶把缰绳往他手里一 。 青牛哞了一声,温顺地挨了挨朱允温的手,低头啃吃起地上的青草来。 好好一场相亲宴,被秦昶以一人之力,搞得 飞狗走、人仰马翻。 眼见皇帝和杜相已经从披香阁里出来,虞莜走上前,白 小手摊在秦昶面前。 “我的呢?” 秦昶愣了一瞬,“啊?” “不是说给我们都带了礼物么?我的呢?” 好逑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参宴儿郎需准备一件礼物,若能以此搏得公主 颜,自然胜算便会大一分。 到底这家伙是存心来搅局,还是也有娶她的打算,这会儿虞莜有些没底,探知来意,免得皇兄到来又生事端。 “哦,有,当然有!”秦昶俊眉飞扬,忙不迭应声,从怀里摸出个不过巴掌大的匣子,随意托在手里,板着脸眼看别处,朝前一递。 “喏,拿去。” 朱允温想到他千辛万苦淘回来的玻璃彩凤,心头一酸,这才想起还没告状呢。 “莜姐姐,我也给你备了重礼,可惜,被祈岚 坏啦。” 虞莜随口应他一声,从秦昶手里接过匣子打开。 入眼是光华璀璨的红, 耀含英,玫瑰石琢成两只飞燕,伸展羽翼相互 叠,栩栩生动,似乎盖子一掀起,便跃然腾飞。 燕合了她的 名,自小身边不乏各式各样打造成飞燕的饰物, 美胜于眼前的不在少数,可即使是虞莜,也没见过这么纯粹的玫瑰石。 心头有一瞬的恍惚,记起前世她批阅奏折所用的朱砂,后来她惯用的那方,似乎是某个地方官吏孝敬上来的, 泽纯正极为罕见,是颇得她喜 的几件外物之一。 不知为何联想到此,虞莜收拢心神,赤燕镶成两朵珠花,可分开佩戴,也可合在一处作比翼状,匠心上可谓极尽巧思。 她拿在手里端详一眼,含笑点头,“多谢。” “来,我替你戴上。”秦昶很不见外朝她伸手,眸子灿灿明亮。 虞莜警惕看他一眼,珠花拿在手里背到身后去,退开一步,“不必。” 秦昶倒也不失望,指尖在鼻子上蹭了下。 刚到建康 那年,她六岁,他十岁,头一回见,小丫头趾高气昂,帮他赶走虞岐指使的那帮小太监,很神气地说以后罩着他。 他当时正在气头上,就推了她一把,事后深 惭愧,尤其她当时哭得 伤心,便到行囊里去翻母妃 给他的那堆细软,找出一朵很漂亮的珠花,想着给她赔罪。 第二天他就去了琼华殿,小公主正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歇中觉,他偷偷摸摸潜过去,想悄悄把珠花戴在她头顶的小鬏鬏上。 谁知他手笨,又没轻没重的,一下就把她头皮戳破了,当时看见钗头上的血,他吓得手足无措,趁小女孩哭兮兮 着眼醒来前,一溜烟跑没了影。 一来二去,梁子就这样越结越深。 秦昶心头升起一丝惆怅,转身向刚到场的皇帝 去,面上已换了和煦的笑容。 众儿郎皆行参拜大礼,包括魏国公世子谢洵也不例外,唯有秦昶仅行半礼,两国并无从属关系,北齐太子身为储君,可陛见不跪。 皇帝道声免礼,向秦昶温和颔首,“昶太子莅临,本该以国礼待之,是朕失察了。” 他有意无意向谢洵投去一瞥,没踩坏脸,除了滚得一身泥,也算有惊无险,这会儿皇帝又觉秦昶干得漂亮,对他多了几分 意。 “哪里哪里,陛下客气。” 继而两人相互吹捧,看上去其乐融融,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国间情深如兄弟,血浓于水。 虞莜站在远处杏眼微眯,皇兄与北齐太子执手相立的一幕,与前世魂灵所见何其相似? 所不同的是,那时的建康 烈焰滔天、硝烟滚滚,秦昶手中刀锋雪亮,霍霍斩向皇兄。 她心头升起一丝惬意,绯 微勾。 在场五个备选儿郎,望见那一抹惊鸿掠影般的笑靥,纷纷 热切。 唯有皇帝心头酸酸涩涩,瞧着妹子 心不舍。 作者有话说: 关于玫瑰:《韩非子》中买椟还珠的故事,是古籍中较早用到“玫瑰”一词的,“缀以珠玉,饰以玫瑰”。 据各种文献考究,古籍中“玫瑰”是指红宝石,在汉代又称“火齐”,也可能是琉璃、水晶或石榴石。 唐代开始有玫瑰为题的诗词,指某种类似蔷薇的花。 第13章 比试 连人带书,他都要。 依着好逑宴的规矩,午宴过后会安排儿郎们进行比试,从中决出优胜者,方知花落谁家。 眼下人数锐减,但既然聚到一块儿了,不比一比,安知孰优孰劣? 比试项目无外乎君子六艺,诗书、礼乐、骑 ,到底文比还是武比,一时众说纷纭。 “自然是文比。”谢洵和祈岚异口同声。 朱允温略一迟疑,往他们那方阵营迈去一步,三人短暂达成同盟,一致将秦昶排除在外。 “开什么玩笑,他的兵法武艺,那是先帝爷亲自指点过的,跟他比武,咱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够捶的。” 秦昶又遭孤立,出言挑拨离间,“没想到一年不见,小侯爷学业突飞猛进,都能跟探花郎一较高下了。” 朱允温心下叫苦,硬着头皮撑场面,“你管我,大家都是世家子弟, 诗作赋这些……倒也难不倒我。” 若说他在文武上皆不大行,那还有比他更差的垫底,招呼一声杜征,“杜衙内,你说是不是?” 往常最是跋扈嚣张的金陵恶霸,自给皇帝行过礼后,就老实巴 站到他爹身后去了,为的是寻求庇护,怕秦昶又打他。 那双瞳 异于常人的眼,杜征不会认错,他第一次被揍的时候就见过。 别人会如何杜征不知,但他被打了二十顿,已经服服帖帖,甚至不敢当场指认真凶。 这便是管教的力量,也可以说,如今的杜征充其量缺的只有德和心眼。 “就不能比点儿别的?每回都是诗书武艺这些,多没新意。” 杜二缺从他爹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扫视一圈竞争对手,“比如说……献宝!” 文比武比都不是他的强项,杜征唯一能拼的只有爹。 他爹在家修了一座宝库,里头藏下世间无数奇珍异宝。 其余四人齐齐侧目,都对他刮目相看,谁说杜征缺心眼的?他分明很会审时度势,一下就找准自身优势。 朱允温立场不坚,又跳出来附和,“这个我赞成!” 要说对奇珍异宝的见识,他自问绝不输于在场任何人,又 知莜姐姐喜好,可谓胜算大增。 “臣出身贫寒,本不该有非分之想,奢求殿下垂青。” 祈岚清然苦笑一声,面上 几分落寞,走到虞莜面前,双手捧出一本薄薄书册。 “殿下棋艺 深,这部《星落谱》,岚多番搜寻古籍,业已将残局补全,今 献于殿下,权当……及笄之礼,供殿下闲暇时赏玩一二,还请笑纳。” 虞莜接过棋谱,饶有兴致翻看几页,喜形于 ,“果然是星落残局。” 她仰起头,形状漂亮的杏眸似濯了星子,湛然清澈,眼尾弯出月牙般的弧度,轻轻一勾, 动人心。 “承勉,你这份厚礼煞费苦心,深得我意。” 剩余四个 受到明晃晃的威胁,这才是咬人的狗不叫呢。 若论献宝,祈叫化的胜算实在太过渺茫,谁想他竟使一招以退为进,率先拔得头筹。 且这一来,大有将献礼的风格往高雅上引,并非珍稀名贵就能取胜,不光杜征傻了眼,一时朱允温也大 为难。 秦昶更是灰心,北齐的穷众所周知,眼下也不可能让他搬来什么国之重宝。 最重要的是,从小到大,他亲手做给虞莜的那些小玩意儿,在他来说,自然每一件都煞费苦心,但除了今 这对赤燕珠花,其他全被她退回来了。 其中有些她可能看都没看过一眼,概因琼华殿早有明规,秦昶和他送来的东西,一律不得入内。 今 这场闹剧进行到这儿,还没有人来问过虞莜,她意下如何。 是她要择婿,本该由父兄为她主持,然而皇兄只一味和稀泥,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箩筐,就是不往正题上引。 皇兄不想她嫁,虞莜眼下也 本不会指望他。 绯纱 云带起一阵香风,环佩朗朗,神情始终清冷、恍如置身事外的熙沅公主莲步轻移,缓缓上前。 “父皇生前多番访查《水经注》,曾在南 郡失之 臂,是为一大憾事。” 祈岚送的棋谱,给了虞莜一个启发,她徐徐扫视众人,明眸嫣然 转。 “烦请诸君寻来此书,以三 为限,谁能做到,便是熙沅的未来夫婿。” 她这一笑,仿佛 里解冻的溪泉,清音淙淙, 声泠泠。 众人听了,却都眼 茫。 《水经注》早在前朝便已失传,当年弘盛帝寻至南 道元君的故居,自其后人手中得到手稿,为表郑重,特命礼部 办典仪,南 郡守持重礼亲自登门,接引真迹回京。 谁想上百人的仪仗队护送下,手稿却在半路不翼而飞,闹出一场天下人围观的大笑话。 弘盛帝终其一生未能寻回,他们这些小辈上哪儿找去啊。 秦昶眸光灿亮,这书标注天下山川地貌,非但于民生大益,排兵布阵上的作用更是不容小觑。 他也想要,连人带书,他都要。 心下摩拳擦掌,一双贼眼暗中观察其他人,想从中找到丁点线索。 好巧不巧,被他察觉到杜相那头老狐狸的异状——望向儿子时,眼中闪过一丝老怀安 的喜 。 虞莜也在观察那父子俩,她更知道,这本书就在杜启茂手中。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