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卫?他怎么那样唤嵇白? “你是不是……” 温泠月本再问,那人却抢先凑上她耳边,玩味道:“你对他身边之人了解多少,太子妃?”说罢他坏笑着往口中丢入一块团子,当着温泠月目的震惊嚼了嚼。 他话音轻佻,在桃粉灯影霓虹下,肃穆的黑衣也不那样严苛,倒有几分明媚少年气在。 人汹涌,温泠月左手捏着的食盒被她左侧始终不曾在意到的黑袍人撞掉在地,她惊慌地偏过头去只见半张脸被包裹在银面具下的男人。 那人极为抱歉地弯拾起地上滚了一圈灰尘的团子,正要递于温泠月时,她右侧的傅沉砚亦有了不寻常的反应,方才嚼着软团的动作在触及馅料时慌忙捂嘴,只匆匆向她含糊不清吐出一句话,便从人群中慌逃跑。 “什么啊……”看着他忽然消逝的背影,才想起那黑袍人还举着团子等她。 “姑娘?” “抱歉抱歉。”温泠月回过神,抬眼才注意到男人黑罩袍下的亮银面具将其完全笼罩在影里,看不清长相。 他比周遭男子都高些,也消瘦些,只一双鹰隼般的双目穿过银面具看向她的目光格外锐利。 不同的是,她偶然瞥见那人从黑袍中出的一截手腕比常人红些,使得双臂经络的青筋也格外明显,同样注意到后,男人迅猛遮住.的皮肤。 她接过食盒,没有过度在意男子手腕不经意出的一丝异样。遗憾地瞧着里面只吃了一枚剩下皆滚上灰尘的糕点,无措地挠挠头。 “姑娘言重,应当是在下道歉才是,将才失态冲撞了姑娘。若姑娘不介意,在下再买一份还给姑娘罢。” 斑斓的彩打在黑袍男子身上并不觉着光鲜,反倒成了一种对比,他的掩饰和隐藏仿若不属于戏场。 “不不不,只是糕点罢了。是我打搅了公子听戏的兴致。” 温泠月毫不在意地对他咧嘴笑笑,捏紧肮脏的糕点从人群中退出,退离男子视线。 她向来不喜与人发生烈的纠争斗。 戏台上的桥段告一段落,人群熙熙攘攘喧闹着退场,面具下的男人神情从来没有放在戏子身上,反倒仔细盯着温泠月离开的方向,不明意味地眯起狭长的风眼。 “太子妃?” 罩袍不知被何人碰撞,来往百姓热络,帽子掉落出他弯曲过颈的乌发,又出他与常人不同的暗红肤令他惊慌失措地匆忙罩上,直到包裹得比将才更仔细才是。 却依旧能觉到周围人有意无意投来异样的眼光。 男人紧紧扶上蒙住左脸的亮银面具,抑着眼底翻涌的恨意和不堪,明面上只留下镇定自若和高傲的尊严。 转而离开灯笼火光熄灭的戏场,却发现袖子上沾了一道糖霜,腕子上的铜环上亦有,想必是方才捡糕点时蹭到的。 被她看到了?! 想起适才递食盒时不当心出的一截手腕暗自懊悔,却疑惑于那个太子妃看见他肤时没有表现出的惊惧。 如果被看到,她为何不害怕他?为何没有诋毁和窃窃私语难以掩饰的厌恶? 男人消失在幽暗的巷子,这一困惑最终也不得答案。 “太子殿下,禹游真是有趣啊。” -------------------- 臭傅小狗:阿泠喜吃的话,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好呀?但你不必说啦,因为孤都看出来了!(沾沾自喜)(微微昂头)(自信) 阿泠:“……” 第12章 第十二颗杏仁 秋霜浓,枯叶遍地。 温泠月靠在窗边,怀中持一小册,风从窗内卷入将膝上的本子翻动几页,均是空白,唯有最靠前的五六页有墨涂画的痕迹。 当画册停止翻动,才看清温泠月适才新作,墨迹还未干涸的草图。 一个曲里拐弯的小人,手上捏着一只碧绿玩物,眉眼大抵是灿烂笑着的。而另一侧是个拿剑的小人,眼睛只单单用一道浓重直率的横一笔带过,潦草荒谬。 又是一阵秋风,她两指间无力夹着的细笔从指尖掉落,在茸茸的地毯上咕噜噜径直滚到书桌腿边,发出磕碰的清脆“砰”声。 她不知何时蜷缩着靠坐在巨大的雕花轩窗边睡着了,呼平缓而微弱,牵动发丝从梳理完备的额角悄然垂落在眼前,发尖在光下渐进透明。 这般的祥和从晌午一直持续到现在,看来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殿内木门被推开,南玉刚一迈进来便惊讶地大叫:“娘娘,您怎么不裹件毯子呢,怎还开着窗就睡着了呢!” 清脆的声响吵醒了睡的姑娘,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南玉匆匆走来用乎乎的披肩将她围的严严实实,整个人落入温暖的安睡乡,却格外清醒。 “南玉……你来啦。” 意识不明,话语先行,刚想起身下去,下肢的麻木令她猛地一个踉跄,连膝上的画册也随之掉落在地。 画了那两个小人的纸页连带着倒扣在地毯上,温泠月眼尖地想拾起,却被南玉抢先一步,那令她羞的画作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另一个姑娘眼前。 “小姐你、你……”意料中的惊讶如期而至,温泠月只后悔自己的大意。 南玉一句话说不完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让温泠月更加躁得慌,小脸通红,慌忙将那本画册拿回来,顺势将笔也整整齐齐挂好在书桌笔架上。 以掩饰自己的害羞般,温泠月慌忙纠错道:“南玉你叫我什么?口误了是不是,还笑,本不许你再笑了!“她匆忙握住南玉强忍笑意的手,故作凶狠道。 “娘娘,南玉知错,但是……” 她没忍住的笑又要逸出来,“但是您怎么还在画小人画啊,从前在府上您那当当两个本子叫老爷请的画师先生都笑得不停,现在成了婚竟还是喜画。” 她嘴硬,“那是先生刚好不喜这画风……”余光瞥见那两个风格迥异的小人,心里困惑从未解除。 那是她睡前画的,那夜忽然出现的傅沉砚让她对这人的疑惑放。 月夕夜宴上放鸳鸯灯的傅沉砚,醒来拿刀相向的傅沉砚,中对她恶语相向的傅沉砚,那天带她去看戏台的傅沉砚。 究竟哪个才是他? 可又为何,她有些时刻甚至有这是两个人的错觉。 “南玉,你说有没有一种病,患病时会时好时坏,忽然开心又忽然发怒,像两个人一样?” 温泠月敛起笑意,不经意向关窗的南玉甩去这个问题。 小女使想了想,将窗子阖严,坚定道:“没有。” “真的?” 南玉说:“我想是的,我祖父曾是村子里的老中医,从未听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哦……” 自那天以后,她就再没有见过傅沉砚,只有东之内偶然传来紫宸殿的动静,才勉强得知自己那位夫君的行踪。 其实不用说她也能猜到一二,不过就是去处理政事,入,去诏狱逛逛,再随心所处理些命薄之人罢了。 当太子也不过如此嘛。 忽然,她一个灵从桌上弹起,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诡笑,还应当加上一个偷偷摸摸看话本子,逛戏台子的名号。 “傅沉砚啊傅沉砚,想不到你枯燥如斯的生活中竟还能体会到那种好玩的东西。” 她无奈摇摇头,腹诽个不停,院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躁动。 “南玉,外头怎么了?” 南玉摇摇头表示不知,这时从外头冲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女使,回了她的话:“不好了娘娘,外面殿下刚回来,生了好大的气,将全府的下人都叫去了,刚才还叫嵇白重罚了个小太监呢。” 温泠月闻声瞪大双目,他又发病了? 口而出的却是:“殿下为何生气?” “据说是鸟丢了,那个被杀的下人喂鸟忘记关笼子了,殿下当即就生气了。” 鸟?该不会又是他那只金丝雀吧。 温泠月悄悄探出半个身子往外探去,果然福瑜外空一个人也没有,稍远处还能听见那个悉的怒吼,若不是担忧惊到飞鸟,恐怕那片的树都要翻过一遍。 “疯了么,鸟飞了怎么寻回来,东又不是有顶的。”她捧着那本画册收回目光,转身时身后却响起嵇白的声音。 “娘娘午安,卑职特来询问,娘娘可有见到那只金丝雀?”他额头因焦急奔跑而渗出细密的汗珠,说话时却平缓。 她摇摇头,那人只好作罢,匆匆赶往下一处。 温泠月正遗憾着,嵇白又返回来对她道:“娘娘若是见到,定要唤卑职过来,那只金丝雀……对殿下十分重要。” 话底潜藏的焦急融进疾走时的风中,背景是傅沉砚在远处因烦躁而不间断的怒意,回归现下她的福瑜这片寂静,她竟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在心里。 心海里蓦地浮现出傅沉砚那夜并不算凶残的对待,还带她去看戏台子,又给她买糕饼……更是有些放软了对他的态度。 人总要有些好,没准傅沉砚那种变态复杂的晴不定就是用养鸟平衡的也不一定。 同样的,倘若她再也吃不到杏仁,想必也会和他一样难受吧。 温泠月怀里的画册被捂的很热,这其实是带入东的一本空白册,潦草的绘画是她对东的全部记录,里面最初的几页是绝对不能叫傅沉砚看见的。 因为那上面—— “娘娘,金丝雀是什么样的?”南玉忽然开口。 温泠月搂紧画册思衬道:“通体金羽,小小一只,很可,但是傅沉砚那只呢不大一样,它左边的翅膀……” 她的话倏地停住了,因为不经意抬眸的一瞥刚好看见了这样一只通体金黄,小小的一只鸟儿,呆呆静静停在她的窗棂旁的树枝上,歪歪头看着她。 视线顺着它黑亮的小眼睛往左侧翅膀望去,它左边的翅膀上有一块凹陷缺口。 金丝雀! 她悄悄将珍贵画册放于一旁石几上,蹑手蹑脚地向金丝雀走去,在双手即将触到雀儿时,它却忽然拍拍翅膀飞起来了。 从她头顶飞过,而后顽劣地停在她束起的发髻上,挥挥翅膀安然歇了下来。 “娘娘!“南玉惊呼,下一瞬被温泠月噤声。 头顶停了一只小笨鸟的觉实在有趣,兴许是她戴了一枚金的发钗令金丝雀喜? 她这么想着,用口型轻声叫她们去唤嵇白,然不等她们迈出福瑜,门口便出现了傅沉砚匆忙的身影。 来人还微微着气,一眼便锁定她头顶站立的某鸟,眼底欣喜转瞬即逝,而后是往的鸷。 无视下人问安,也无视温泠月欣喜指向自己头顶的模样,她以为傅沉砚如何也要谢自己。 可乐极生悲,看见傅沉砚的靠近她忽然记起那夜这人抚摸自己耳后的动作,一不小心忘记脚下尚有一节台阶,下意识往后撤步时一下被台阶绊倒,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随着南玉等人的惊呼,她看见傅沉砚整个人挡住光,微弱的光芒从他背后投来丝丝缕缕淡金。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