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君...”李大河被这声嗤笑渗得后背直发凉。他早先听自己婆子说起钱婶子被辞退一事儿,便知道他们这位主君,平里瞧着宽厚和善, 待谁都是客客气气的笑脸,可真要踩着他的底线, 那是半点不留情面。 也不知出了这档子事,谢见君还会不会继续管下去。其实说白了,就算是他自此撒手不管,别人也说不上什么指责的话来。好歹主君还给打了棺材呢,那昌多的爹娘被迫害,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但就是、但就是看着这可怜娃娃,李大河这心里头酸酸涩涩的,不是个滋味。 “咱们先回家吧...”谢见君没注意到李大河神的一场,他翻身钻进马车里。 “对了...”,他猛地掀开帘子,“昌多呢?你们从京兆府回来,是送他回桥西街了,还是在咱们府上?” “回主君,主夫听说桥西街那边连木炭柴火都没有,也不见吃的东西,就将他留下来了,说等您回去安排。”李大河老实答道。 “嗯,回吧..”谢见君点点头,没说旁的,帘子又被放了下来。 李大河咂摸不出他这话中的意思,索长鞭一甩,面前的马踏风而起。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府门口。 进门时,谢见君见昌多套着崽穿小一茬的厚棉衣,蜷缩成一团,坐在屋檐下怔怔出神,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幼时的小崽,不住顿住脚步。 “阿兄,你回来了!”崽听着动静,从屋里小跑出来,面就冲着谢见君扑了上来。 谢见君向后踉跄一步,将人一把托抱住,往上颠了颠。他从不会吝啬这些能给小崽子足足安全的怀抱,哪怕现在抱起崽,已没有从前那般轻松。 闻声,昌多跟着抬眸,看清此情此景后,眼底翻涌上一丝羡,他起身恭敬行礼,“见过谢大人..” “昌多,外面冷,进屋里来..”谢见君应了一声,抱着崽大步经过时,还不往招呼他。 “好..”昌多掩下眸中的羡,追着他二人身后进了屋子。 云胡正忙着跟王婶补衣裳和鞋子,他看昌多穿得单薄,手指都生了成片通红的冻疮,脚上蹬的布鞋还顶出了大拇指,就从库房里找出崽先前穿小的衣物,寻思改改尺寸,拿给这小哥儿穿。 当下看他推门进来,便忙不迭冲他招招手,“昌多,过来试试,看这双鞋合不合脚?” 昌多没动,干巴巴地站在门口耷拉着脑袋,手指不自觉地搅着衣角,他脚上穿的鞋沾了雪泥,还破了个,实在不能踏进这干净暖和的屋里来。 谢见君将崽放在榻上,回头瞧着昌多的目光,曾窘迫地盯着自己在外面的脚指头,他笑了笑,从云胡手里接过改好的布鞋,半蹲在他跟前,“来,伸脚...” 昌多猛地后退好大一步,这可是官老爷呐!哪有让官老爷给自己换鞋的道理,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屈膝。 “我说什么来着,你这膝盖不要了?”谢见君拉住他,将布鞋往他脚边一搁,故作严厉道:“来试试看。” 昌多小心翼翼地下脚上单薄的布鞋,如获珍宝似的踩进了云胡给他重新补过的棉鞋里,暖意霎时从脚掌心窜至全身,“合、合适。” 他眼眶里是意,连说话都黏糊起来。 “合适就行,这还有两件棉衣,等下你都来试试,若是肥了,我让王婶再给你紧一紧身。”云胡眉心微动,望向他的眸光浸着温柔。 昌多怔怔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便只想着道谢,却是连去屈膝都被谢见君制止了,他缩着肩头,无措地站在门口。 谢见君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王婶,您带崽出去,我有事要同昌多说。”。 崽立时就从上蹦起来,“阿兄,有何事我听不得?!你还要支出我去!” 谢见君浅浅地扫了他一眼,只一个眼神,就让小崽身子抖了抖,乖乖巧巧地套上棉鞋,跟在王婶身后出了屋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他把昌多拉进门,“咔哒”落了锁。 “今个儿去京兆府,是怎么一回事?” 昌多抿了抿嘴,“府尹大人说我报假案,说我爹娘的死与旁人无关,可我发誓,我真的没说谎!”似是为了让谢见君和云胡相信自己的话,他还真举手发起了毒誓,直言自己若是说谎就不得好死。 云胡忙将他的手拉下来,使劲在地上跺了两脚,“不兴瞎说!” “那你知道些什么?你说的他们让你爹签田契是为了什么?”谢见君追问道。他并非恶意要揭开昌多的伤疤,只是对这事儿觉得蹊跷,若是不问明白,后续的事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择下葬了。 昌多登时脸一变,眼泪瞬间就砸了下来,“我听我爹说,任成富要低价买我家的田地,我爹不肯签田契,他就联合了族中人,将我们一家都赶出了村子,还把我爹的腿给打断了,那些闯进我家的壮汉,就是任成富找来的!我们都已经离开村子了,他还不死心!” 他越说越动,仿若笃定了他爹娘遭此劫难,就是任成富在背后搞的鬼。 “昌多,你要知道,空口无凭,你说的再多再真诚,没有实质的证据,京兆府那边也不会接案的。”谢见君淡淡开口,听不出什么语气。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