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母妃,阿珠,大哥哥,小木马,秋千,花海,纸鸢。 父皇抱着芙潼举高高,芙潼扬着手笑喊飞啦飞啦,母妃围着逗她笑,夜里守着她睡觉,给她唱歌谣,在芙潼睡后,亲吻她的额头。 即使灭了烛火,黑夜里,芙潼也从来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邺襄很好,不会有人伤害她。 自幼跟在芙潼身边伺候的阿珠,外祖父给芙潼雕刻的小木马,教芙潼跳百花舞,酿百花酒的外祖母,总是给芙潼兜祸的大哥哥。 还有盛开着百花的花海,纷飞的纸鸢,无忧无虑的笑声。 她全都想起来了。 晶莹剔透的泪水像小珍珠一样砸进黝黑的深坑里。 小姑娘哭着,哽咽着,断断续续哼出母妃唱给她的歌谣结尾。 “.....邺襄....花....花里有公主哟,娇.....娇娇..娥宝百花咧……” 她跪在地上,仰头大哭,悲切地捧着泥。像小兽一样嘶鸣哀哭。 “母妃....父皇...阿珠...哥哥....” 都死了。 死在贞景太子司沂的手上。 芙潼什么都不知道,她居然上了灭国仇人,陷入他编织的甜谎言陷阱里,唯他而一,把仇人当作她的人,给他怀孕生子。 成为他的药奴,给他心的女人治病,让他无休止的践踏邺襄,在芙潼不知道的背后,他一定很得意,躲着笑。 小姑娘浑身都在抖,她怎么可以这样愚蠢,奉灭国仇人如神明。 她死了。 有什么脸面去见父皇母妃,芙潼辜负了,呵护她,惜她的人,到了地底下,他们就不会芙潼了。 想到司沂的脸,芙潼气急攻心,腔翻涌,朝前呕出一滩黑血。 血顺着蔓延而下,滴滴答答,芙潼磕磕绊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 她的腿脚太软了,跌下去,站起来,又栽下去,栽了发,芙潼咬着牙又撑着手爬起来。 环顾四周,这座表面富丽堂皇,内里藏着无数恶鬼,森冷吃人的殿。 真恶心。 这里处处都恶心。 芙潼缓步离开,永延殿里还留着大婚之后悬挂的物件,窗桕糊上的圆润红喜字,高高悬挂的红灯笼,红的绸缎蔓结,红漆红木。 红得刺目,是用芙潼的亲人,无数邺襄人的血染就的喜庆。 小姑娘走过的雪地了,留下一串小巧的血脚印。 一直蔓延到寝殿内。 就是在这里。 芙潼看到那个江尊贵的太子殿下进了他心的女人,唐舒窈虚伪的面孔,和他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即便如此,怜惜心女子的身子骨没有好全,在新婚之夜,在这张塌上,他也要折辱芙潼,那时候他在心里又是怎么笑芙潼的? 芙潼上前,奋力撕烂了绣着鸳鸯戏水,凤凰恩的被褥和褥单。 回想到当时的自己,她更是不,痛恨自己当时的不争气,居然还为这个男人娶别的女人哭? 发了力道就像在撕裂愚蠢的自己。 终于发够了,她娇的手都是被被褥的刺绣布条划出的血痕。 小姑娘走到红烛面前,从案几的屉里,把火折子拿出来,烧燃,把桌上的头油全都打翻。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把燃烧的火折子丢上去。火苗碰上油,迅速蔓延窜升,张扬的火舌起来火势大了。 江又下雪了,主子不在府上,娥们偷懒不出来。 纷扬而来的大雪铺天盖地,依旧没有扑灭殿内骤起的火势,大火很快席卷了大殿,噬了芙潼的身影。 站在火里,火温烫烧了她的衣衫,灼伤到她的肌肤。 芙潼一点都不觉得烫,反而觉得异常温暖,就像是回到了过去,在冲天的火焰里,她看到了惨死的亲人朝她走来。 小姑娘绽开一抹笑容,伸开双手,闭上眼。 父皇,母妃。 潼儿来找你们请罪了。 你们可以打潼儿,骂潼儿,但是千万不能不要潼儿呀。 ...... 司沂坐下后,皇后并没有具体说是有什么事。 反而一直拉着他和唐舒窈话家常,问问唐舒窈的喜好,又询问司沂的喜好,做一个中间人牵线,了解彼此。 司沂耐心几等,在用晚膳之前开口问,“母后,您召儿臣来,究竟所为何事?” 皇后道,“我已问过林简,御书房的事务你已忙得差不多,闲时让你和舒窈一起来母后中说说话,一起坐下来用膳。” 司沂皱眉,早间加快速度批阅完奏折,留出来的下午,他是想着早些回去,陪邺襄女说话,给邺襄女做晚膳,陪陪她,磨干净她体内的气。 昨儿个亲她的时候,她偶尔推拒。 司沂不喜,知道芙潼并没有彻底的消气,他得用些心。 “母后,儿臣晚间不在这边用膳了。” 唐舒窈神失落,默不作声,皇后率先哦,“太子不在这边,要回哪?” 司沂没有回答。 知子莫若母,她生养的儿子,她不会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 迫不及待要回去陪邺襄女? 本来皇后还想告知,邺襄女有身孕的事情,若真说出来,恐怕司沂更是要陪她多了,不会多留。 皇后思忖片刻,今儿个她不打算告知司沂。 等他多和唐舒窈培养出些情,邺襄女的肚子大了,再告知他不迟。 至于邺襄女那边,她也会派人去打点,命她管好自己的嘴。 “你的母后,你的子都在这里,不陪我们,你要去哪?” 这是司沂第一次为了邺襄女,回绝她的话。“难不成你还要回去陪药奴?” 司沂自然不能说是。 “晚上要见左迁都御史,商讨黎州秋闱后的事宜。” 皇后笑,“母后知道你忙碌,可才新婚,不要冷落舒窈,你该多陪陪她,迁都御史什么时候都可以见,让林简回绝。” 司沂半响没说话,唐舒窈出来打圆场。 “殿下忙碌,舒窈可以理解,没事的,殿下去忙,舒窈陪母后用膳即可。” 皇后拍着她的手,“你就是太委屈自己。” “舒窈等了你这么些年,你舍些时辰陪她都不可以?” 母命不可违抗,司沂最终额首嗯,留了下来。 晚膳席间,司沂沉默用膳,一直都是皇后在说话,唐舒窈小声附和,一直在为皇后布菜。 唐舒窈夹了一块糖醋给司沂,“殿下,这是舒窈亲手做的,殿下尝尝味道如何?” 看着眼前的这块,想到了芙潼。 在江的口味里,糖醋的膳食没有那么辣,她唯一能吃的就是糖醋的膳食。 端上来整桌江的膳食,只见她动筷子夹得最多的,就是糖醋鱼或者糖醋丝,要是再没有清淡的食物,她就只动汤水和糖醋。 司沂搁了碗盏,不准备吃。 唐舒窈夹的手蹲在半空当中,皇后又在这时候开腔。 “舒窈亲手为你做的,你即便不能吃完,也尝尝看,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放着吧。”司沂淡默出声。 也不知道她这时候她这时候用晚膳没有? 唐舒窈自顾缓解尴尬,“母后,你看外头,白雪茫茫,雪景多漂亮呐。” 外头的细絮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异常的明显,才至冬没多久,就下雪了。 江每年都下雪,今年来得更早。 唐舒窈说好听的话道,“瑞雪丰年,来年一定能丰收大成。”皇后点头笑。 骤然相反,司沂看着雪,午时内心不详的预复又来袭。 比起午时的抨击,更是被放大,敲打着腔。 他没吭声起身,皇后怕他要出去,一去不返,唐舒窈夹的还没吃,叫住他。 林简已经失了规矩冒着雪跑进。 气吁吁,“殿、殿下,不好了,永延殿失火了。” 司沂瞬间脸巨变,他大失分寸,厉声喝问, “你说什么!” 唐舒窈默不作声拢紧袖子,没想到邺襄女竟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永延殿旁边是御花园,还有池台,几处都有水,怎么会走水? 她还在里面!司沂不住的心悸慌怕。 他的声音微带着抖,“迅速派人给孤去救火!”大踏步迅速往外走。 皇后起身,他都不顾了。 林简跪到在地上,“殿下...您吩咐了不许人靠近寝殿,周围伺候的人少,又值深夜,待娥们发现时,火势太大,已经烧的差不多了...”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