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程灵不能这样做,她也不是程英和程芳,决定不了她们的终身。程灵甚至提都不能提,因为她深知自己在这个家的影响力有多大。 她要真提了,穆三娘的掸子说不定就能再次抡起来了……咳! 程灵也考虑过,自己索不能结婚生子,要不然就从两个姐姐中选一个在家招赘? 招来的赘婿上头有岳母着,旁边又有强势的“小舅子”盯着,总归是不能欺负了姐姐吧?姐姐在家招赘,子还能如未出嫁时一般自在,简直两全其美! 可是最终,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程灵心里转了转,程灵同样未能将其诉诸于口。 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先不说这年头愿意做赘婿的一般都不是什么优质男人,两个姐姐也未必会喜赘婿,就说……程灵此番去京,看似前程远大,可伴随机遇的,往往还有危机! 光一个女扮男装,欺君瞒天,就是必死之罪! 万一程灵馅,被魏皇问罪,两个姐姐嫁人了说不定还能有条出路。 因此,到最后程灵什么也没说。 穆三娘亲自给女儿挑夫婿,总不会挑差的。程灵不能以现代的眼光来评判古代的一切,倒不如保持沉默。 她们的婚事自有穆三娘做主,程灵能做的,就是多教给姐姐们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后来,程灵将洪广义留了下来,协助穆三娘主管庸州的各项事宜。 此外程灵又去了一趟涪王府。 萧蛮虽已回京,涪王却是常驻庸州,轻易不会离开封地。 程灵请托涪王关照母亲和姐姐,涪王吃过她的灵丹,承过她的情,对于这等小事自然无有不应。 离开涪王府时,还是老人汤管事相送。 汤管事也笑呵呵地对程灵说:“程郎君只管放心,有咱们王府在,什么麻烦能找得上老夫人和两位小姐?不存在的!” 程灵听他这一说,顿时心中微动。 涪王高高在上,小事麻烦不上他。倒是这王府管事,走出去就是王府的牌面,岂不更好用? 程灵就对汤管事拱手说:“那便多谢汤管事了,回头见了世子,汤管事如此尽心尽力,在下必定要与世子好生谢汤管事一番。” 汤管事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回道:“哎,程郎君这可真是折煞小的了,小的哪当得起您这一声谢,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程灵最后选择了走水路去京城。 追月号仍然留在庸州港,此番去京,程灵乘坐的是新买的一艘两层商船。 新船不及追月号那般大体量,主要在江河行驶,胜在灵活。 边柏松留在庸州,随程灵出船的是他的大弟子姚守忠。边二郎也跟着程灵一起上京了,边大郎留在庸州。 程灵又新招募了一批船工,由洪峰带着,再加了原先的几个老人,如此既扩大了队伍,又便于管理。 五月初,船行千里,京城在望。 庆祥镇处在离京城十里的位置,这里有着离京城最近的一道港口,庆祥港。 这一天,一艘从庸州过来的船停靠在庆祥港的岸边。 彼时,左相府的大小姐何素清正乘着青帷马车,在滚滚的车轮声中驶过庆祥港。 马车中,锦垫茶桌一应俱全,两名大丫头贴身陪伴,与何素清同行的还有她隔房的堂妹何薇。 何薇又是欣羡又是神往地道:“大姐姐,贵妃娘娘的宴就在明是不是?可惜我……大姐姐,宴上有什么,我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瞧一瞧了,你回来以后,可一定要与我说一说呀。” 何素清神情恹恹的,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伺候在何素清左边的大丫头盈秋就对着何薇悄悄翻了个白眼,何薇目光微垂,揪紧了手边的帕子,又说:“大姐姐,你偏着头在看什么呢?” 何素清掀开马车的帘子,将百无聊赖的目光游走在窗外的世界。 那外头,是熙熙攘攘的庆祥港,是车马喧嚣,是红尘纷扰,是她们这些大家小娘子不会绣足履尘的地方,但也是鲜活的,有意思的,外面的世界。 何素清的目光落在外头,拔不回来。 何薇见她不应声,于是便也凑到她身边,下一刻,何薇的目光也定在外头,动不了了。 只见那夕下的港口边,一条船桥远远延伸。 船桥的另一头,有青衫少年衣带当风,飘飘走来。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夕与水光都似乎是成了画卷中的点缀,港口的喧嚣,码头的行人,全都似乎出离到了另一个世界。 唯有那人,风采神秀。 这一瞬间一刹那,何薇脑子里就只有了一个念头:世上怎会有如此男子? 第251章 南北之间,必有一战 程灵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居然动了小娘子的芳心。 她随行带了不少人,但与她同行的,实际上也并不当真全是自己人。 其中还有房湛派来的侍从校尉,这是房湛到达庸州城以后,重新联系上的。其中七品虎威校尉许义可以为程灵与中联系。 到了庆祥港,再转走陆路,车行入京。 吴耘跟着许义的副手跑前跑后,学着安排这些琐事。 入京以后,程灵等人就寻了个客栈暂且安顿了。程灵如今已经没了官身,也就没有了在京城住官驿的资格。索她不缺钱,住客栈倒还热闹。 魏国京师的气象与程灵原先设想的倒是有些儿不同,它没有特别高大的城墙,但青灰的墙砖上布了战争过的痕迹。 军士肃立城头,刀光寒,使人远望去便立刻心生凛然。 城内的建筑相比起齐国的城池来说,总体是要犷不少,更有一种大而化之的疏阔与朗。 当然,这不是说魏京的建筑就没有华美细之处了,只是说这座城池的整体风格,首先给人的觉是“大”,而后才是“细”。 魏京人的穿衣打扮也与南方多有不同。 齐国人,尤其是齐国的士大夫,多宽袍大袖,男子也施朱粉,越白越美,行走之间,要讲究一个仪态飘飘,纵是习武佩剑,伸出的那只手,都要是修长纤薄的。 程灵在庸州的时候,见到的庸州读书人,也同样大袖,道袍,有些也喜涂朱粉。 像程灵这样类型的,在齐国,在庸州,甚至都算得上是英气的那一类,比之寻常男子还要多几分英武气概。 程灵对此……只能说谢大家都美,正好她也美,不想把自己涂黑呢。 当然,她也不喜涂朱粉,那玩意儿里头多半有铅,没必要那么折腾自己,还白得跟鬼似的。程郎君天生丽质,不需要那个。 程灵差点都要习惯大部分男人都追求白、飘、瘦风格了,来到魏国京师以后,才可算是见到了不一样的气象。 这个不一样,主要是在于读书人。 程灵入住的客栈名叫松客栈,地处魏京东区,离皇城不太远。 这种位置的客栈非同一般,入住者没点身家,来都不敢来。程灵要不是有许义带着,也不会到松客栈来住。 松客栈中,如今聚集的,有一大半是在今年闱会试中落榜的读书人。 不要看这些人落榜了,他们能来参加会试,就已经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一个个至少都有举人功名。即便过不了会试,回乡去活动活动,多少也能得个官。 当然,眼下落榜了还不肯回乡,滞留京师的这些,实际上一般也不甘心只做举人。 都是对进士仍有念想,这才连京城,不肯离去。 程灵在客栈里安顿下来后,带着吴耘杨林下楼吃饭,一边就听着这些读书人高谈阔论。 各种话题都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要属“南征”二字。 一名学子慷慨昂:“齐国大,至今已将近有一年。各路门阀拥兵自重,齐国京城都已被三度劫掠。如此象,不正是咱们一鼓作气,南征之最佳时机吗?” 有支持南征的,自然就有反对派。 反对的人也有理有据:“岳兄说得好生轻巧,战争之事又岂是你上下嘴皮一碰,便能轻松成行的?大军出征,哪回不是血漂杵,生灵涂炭?” 反对者将手向皇城方向一拱,道:“陛下披肝沥胆十数载,为此甚至数度亲征这才统一北方,这才有了我大魏今之安稳。岳兄只想征伐,可曾想过征伐易起,止戈却难?” 这名反战者甚至比支持南征的岳姓学子还要慷慨昂。 “一旦兵戈再动,百姓必生惶然。五胡诸族,对我大魏国土仍然虎视眈眈。征伐南方,引兵入朝,这究竟是要解救齐国百姓,还是要害我大魏百姓?” 他指着岳姓学子,厉声喝问:“你如此妖言惑人,开口南征,闭口南征,俨然是要坏我大魏基,如此小人行径,究竟是何居心?” 声声句句,掷地有声,顿时引来一阵又一阵的叫好之声! 程灵带着吴耘杨林,与许校尉同坐在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看着那边的热闹,不免低声问许义:“许兄,这学子声势如此之壮,也是今年闱落榜之人?” 许义是京城本地人,此番跟随房湛出行巡察各州郡,这才离了京。 因此,许义可以说得上是个京城通。 程灵这一问,许义便回答说:“此人名叫章仲仪,是山郡士族章氏旁支子弟,章氏近些年有些没落,已经没有京官了。他去岁来京,闯下了偌大名声,许多人甚至都说他有状元之相。至于是不是落榜……” 闱之前,许义就随房湛离京了,对此还真不知晓。 他就招来一名店伙计,轻声问他:“新科进士都选官了,咱们这位章郎君怎么还在此处呢?” 店伙计收了许义给的铜钱,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下就也低声音说:“嘿,您不知道么?章二郎落榜了呀!也是该他倒霉,听说,在考第三场的时候,这位章郎君也不知怎么吃坏了肚子,当时那叫一个惨啊……” 章仲仪闱第三场失利,前两场考得再好,也注定了只能落榜。 此人因为这种原因落榜,如今也不见颓废,还能神昂扬地在客栈里与人雄辩,可见其心志。 店伙计退开了,吴耘忍不住问程灵:“师父,他们两个辩论,您觉得哪个更有理些?” 魏国民风相对开放,并没有什么不谈国事的说法,市井闲汉都能说几句皇上钓鱼,今年一定收成好,就更不必说读书人了。 南征是如今的主话题,哪个读书人能不就此谈论几句? 要是不谈不论,还要被人笑话一个闭目听,没有家国情怀呢。 程灵道:“南北之间,早晚必有一战。至于何时启战,看的却不是谁的辩论厉害,而是大魏的粮仓,何时充裕。” 话音刚落,旁边响起一道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声:“大魏粮仓?这位兄台说话真有意思,天下百姓,食者不过三五。要等粮仓充裕,那谁知是何年何月?怯战便怯战,说得如此清醒俗,倒是少见。”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