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六月,帝京暑气大盛。 谢珩携温酒及谢家众人,还有一帮文武近臣至云山行避暑。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如今四海尚算太平,家国安定,不是每天都有大事必须得谢珩亲自处理,这真正忙碌的人,就成了首辅大人谢玹,有他把一应事宜都处理妥当。 陛下每天陪着娘娘闲庭漫步,看云卷云舒,好不惬意。 加上谢家一众人都在,团团圆圆的,正是人间最喜之事。 这一入夜时分。 谢珩亲自盯着温酒喝完药,拿了一颗糖喂到她嘴里,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跟哄小姑娘似的语调温柔道:“阿酒真乖。” 温酒有些含糊不清道:“你当是哄小娃娃呢?” 青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配的药越来越稀奇古怪,也不单单是苦味,还总是掺杂着七八糟难以言喻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连连着三年吃药同吃饭一般的温酒都有些不下去。 然后谢珩就拿酒吊着她,说只要她乖乖吃药一个月,就许她好生的解解馋。 可如今,酒一滴没沾到,糖倒是吃的不少。 温酒嘴里含着糖,口都是甜的,抬眸,很是无奈的看着眼前人,“说好了,喝一个月的药,就给我两坛酒的,陛下一言九鼎,怎么到了我这里连两坛酒都要赖账?” “谁要赖账?”谢珩挑眉,丹凤眼里笑意转,“那两坛子酒我早就备下了,可惜昨个儿被小六小七偷着喝了,一滴也没剩下,要不我把他们叫来,让他们赔给你?” 这厮在外人面前一口一个“朕”的,真真是一字千钧,半点也不带动摇的。 可到了温酒面前,依旧是我的阿酒我这我那,全然没有在那些臣子面前的帝王威仪。 到了这行之中,挥挥手内侍人们都退了下去,便如同恩夫一般,近身伺候小侍女有时候不小心听见这两人说话,都要羞得脸通红的退开。 谢珩说着,便要开口喊门外的侍女让他们去把谢子安和谢紫姝喊来。 温酒连忙伸手,一把拽住了谢珩的袖子,“你不想给就算了,非要把小六小七喊来陪你演戏做什么?” “这可就太冤枉了啊,我的娘娘。”谢珩顺势坐在榻边,伸手搂住了温酒往怀里一带,“明明就是他两偷着喝了,你非说是我不愿意给你,还不愿意把他们叫过来对峙,这事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他算准了阿酒不会同小六小七计较,有恃无恐。 就算真的把小六小七叫过来了,那两个小的也机灵的很,知道轻重,晓得嫂嫂用药未止,不能饮酒,自然会帮着演戏。 温酒都被他气笑了,“谢东风,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 谢珩被看穿了也不慌,温热的薄轻轻吻在温酒颈边,与她耳语道:“你自然是最清楚的。” 他说着,手已经门路的摸到了她间的衣带,酷暑时节,本就穿的衣衫轻薄,又在寝殿之中,没有外人,温酒只穿了一件白领长衫,外头披着淡紫的轻纱大袖。 衣带虚系着,只需要他轻轻一拉,便会在红罗帐里坦诚相见…… 温酒莫名觉着这天越发热了,微微有些脸红,拍掉了谢珩的手,“这么热的天,闹什么?” 她嘴里的甜味还没退去,说话间,微甜的气息徐徐扑簌在谢珩鼻尖。 他轻轻蹭着温酒的香肩,嗓音含笑道:“那我泡你去沐浴。” 温酒先前同他一道沐浴,被闹了整整一夜,第二腿软的下不了榻。 她着实是怕了他这人的劲儿,轻轻的推了他一把,“我刚喝完药,正晕着呢,要先睡一会儿。” 谢珩不疑有他,当即眸微变,低声问道:“是困了?还是头晕的难受?” 温酒身上的毒到底还没清干净,虽说没有在西楚时成天昏昏睡,什么事都记不清那么严重,却总是时不时有些头晕脑热的。 虽没有命之忧,却也够让谢珩心急如焚的了。 温酒见状,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谢珩的脸,“只是有些困了,你莫要多心。” 谢珩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将她抱到榻上,轻轻安放好了,才坐在榻边同她道:“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你安心睡。” 他说着话,从榻边摸出一把白折扇来,刷的打开,轻轻的给温酒扇着风。 殿中放了不少冰块纳凉,这避暑山庄原本就要比帝京清凉许多,可饶是如此,谢珩还是一有空就亲自给温酒打扇扇风。 小侍女们见了,都对这份体贴细致自愧不如。 温酒躺在榻上,瞧了他好一会儿,忍不住道:“要不,你还是去洗洗吧?” “嗯?”谢珩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怎么了?” 温酒看着他因为某种热而面微微泛红,含笑道:“陛下这血气方刚,硬生生在我面前坐着,还要忍着,只怕是对身子不好。” 谢珩丹凤眼微挑,正要说话。 外头的小内侍轻轻扣门,硬着头皮催促道:“陛下,首辅大人有急事相求。” “又来了。”谢珩一听这话就头大,当即道:“这阿玹啊,动不动就说有急事,其实不急。” 温酒忍不住笑,劝道:“他既然找你,必然是有事的,你快去吧,我又不是没有你陪着就睡不着觉。” 谢珩手中折扇轻合,含笑起身,“娘娘果真大方的很,大晚上的还让我去同旁人一道过夜。” 温酒微微翻身,一手枕在颈下,心好笑的看着他,“你这话若是被首辅大人听见了,定然要恼上许久。” 她正说着话,刚起身离榻的谢珩忽然又俯身下来,飞快的在她额间亲了一下,而后一边说着“你早些睡,不必等我。” 一边衣袂翩然的出殿而去。 温酒躺在榻上,脸上热的厉害,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额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谢东风真是……” 真是一点不像朝堂上那个稳重持成的晏皇陛下。 她这般想着,那边谢珩已经出去了,小侍女们轻轻的把殿门合上,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夜风自小轩窗处悄然潜入,吹得四周浅黄的纱幔翩翩飞扬。 温酒在榻上躺了片刻,轻手轻脚的翻身下榻,把玉枕推开打开了底下的暗格,伸手去拿藏在里头的酒,却摸了个空。 “我的酒呢?”温酒凑上前去看,只见暗格里空的,只剩下一张纸。 她拿出来一瞧,只见纸上写着,“谢夫人给我藏的酒。” 温酒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当即就把那张纸成团扔到了一边,低声道:“谁说给你藏的?那是留给我自己喝的!” 这个谢东风! 把她藏着的酒喝光也就罢了,还留着这种纸条故意气她,简直是不想睡了! 温酒气的一把将暗格关了回去,起身走到殿门去上栓,今个儿谢东风若是琢磨不出自个儿错在哪儿了,就别想进门。 温酒刚伸手碰到门栓,就听得外头有人轻轻扣门。 她不得不暂且放弃了这个念头,抬手打开了殿门,一抬头就看见眼前的蓝衣侍女低着头,双手把木盘托得高高的,盘中放着两个大坛子,还未开封已闻其香。 分明就是酒! 可这行之中,所有人都知道谢珩不许她饮酒,都不敢把这玩意往她面前送,这个小侍女怎的这般胆大包天? 温酒微愣,有些奇怪道:“你……” “我给你送酒来了。”蓝衣侍女忽的抬头,近乎素面朝天一张脸,却丽夺目,朝她扬眉笑道:“一别数年,温掌柜认不得人,连酒都不认了?”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