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兄是世上难得的“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之人。 朝堂上那些你来我往的谋诡计,龌龊肮脏的事,谢珩不屑去做,那就他来。 愿尽此生之力,护得长兄赤子之心永不改,铮铮傲骨无磨消。 愿大晏值得他这般费心筹谋,若不幸枉费忠义,仍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苍天难许,人力可为。 谢珩看着少年幽深的墨眸,眼尾微微上扬,笑道:“今是你的生辰吧?怎么给我送起礼来了?” 谢玹懒得看他这般懒散的笑,一张俊脸越发的面无表情,起身走。 谢珩道:“你对为兄如此深情厚谊,叫为兄心里很是喜啊。” 谢玹还没开口说完。 少年忽然画风一转道:“三公子,为兄唱个曲儿让你高兴高兴吧。” 谢玹闻言,顿时面微变。 谢家大公子十五六岁的时候,曾是江安一带声名远播的风公子,无数美人齐盼首,最霓裳云袖妙歌喉,那时府里的侍女们为讨他一眼相顾,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弹词唱曲个个都能来几段。 三公子读书,时常被那些个清词曲得不得安宁,到如今仍旧不喜歌姬。 他躲过了大大小小的宴会,今个儿自家长兄却要开尊口,几乎是片刻也不远多留,逃似的起身就走。 然而。 谢玹只走了两步。 忽听得身后乐声清脆,伴随着少年随慵懒的哼唱声。 谢玹身影微僵,有些缓慢的侧身看去。 却看见两步开外的谢珩,左右手执一支银著,轻轻敲击几只斟了酒的玉杯,其声似乐非乐,轻灵飞扬。 绯衣宽袖的少年姿态随意至极,薄轻启,轻唱道:“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紫袍玉带的谢侍郎面朝门外,入眼的是飞雪漫天,身后是少年轻浅唱,两三声乐叠,不紧不慢,屋暖人如旧。 狂风穿过庭前,卷入厅堂之中,吹得谢玹衣袍翻飞。 他站了好一会儿,不怎么的,忽然有些迈不动步子。 温酒带着一众人穿廊而过,看的就是这样一幕: 三公子在飞雪如盖的庭前神情微妙,站姿笔直,右手拢着广袖,却好像不知道该往里哪放。 暖炉后飞绯衣潋滟的少年薄轻勾,轻唱声散入风声,暖人心怀,忽然间,他将手中银著往上一抛,银著飞旋数圈,银光映着雪熠熠生辉。 一晃眼的功夫,又落回谢珩手上,连击玉杯,声若玉石相击。 他唱:“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温酒在庭前止步,静静的听着,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而几步开外的廊下,那些个小官吏们却议论纷纷,“这谢小阎王真够绝的啊,朝中大臣们为了北州雪灾都急的吃不下睡不着,他还故意对着谢大人唱什么若无闲事挂心头!” “这用心可真是险恶啊……” 一众人正低声说着,温酒回头瞥了一眼。 最是温和良善的人,此刻笑容嘲讽,众人顿时止声不语。 她拿着手里的檀木盒进了花厅,身后一众人便侯在了门外。 温酒一进门,就将盒子给了谢玹,笑着说道:“三哥,年年有今,岁岁有今朝。”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读几本书。 连说两句能入耳的话都要这样绞尽脑汁。 愁死人了。 谢玹接过,并不打开,“嗯”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哎。”温酒忍不住叫住他,悻悻然道:“三哥,你不打开看看吗?” 谢玹回头,面无表情道:“我若说不喜,你还能给我换一样不成?” 温酒顿时无言以对:“……” 三哥每次说话都能把她堵死。 不过…… 好在这次她早有准备。 温酒道:“换是不能换的,但是,还可以有别的。” 谢玹低头,打开了锦盒,里头是块毫无瑕疵的白玉,雕水波纹,极其简单却颇具神韵,看不出是出自哪位雕刻大家之手。 顶上用冰蓝是的视线打着平安结,下面是长长苏。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温酒手里送出来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那什么,这是块暖玉,三哥体质偏寒,带在身上可以……” 温酒只说到一半,就觉少年身上寒意四溢。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是十分自觉的打住了,瞬间改了口,“这是我在玉堂的时候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绝对的白玉无瑕,嗯……我手艺不怎么样,只会雕水纹,雕得也不怎么样,三哥只当是我一个心意,笑纳吧。” 温酒差点就往这块玉还是值钱上头说了,想想谢玹不太稀罕这些,就没有多说。 谢玹握着玉佩,轻轻摩挲着,“这玉佩,是你亲手雕的?”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