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耳边传来的一阵轻鸣,李世信微微一笑。 韭菜们,醒醒!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闷无端。 只吩咐催花莺燕,借看。” 随着那柔肠百转的小曲唱罢,台上的傀儡姬幽幽拜下。 灯光,也暗了下去。 随着傀儡姬一曲终了,那过路人动的起身拍掌。 “这傀儡姬风姿便是连真人也不及万一!老丈神乎其技,煞小子!” 面对少年的赞叹,老翁只是无奈一笑,将手上的丝线卸下,幽幽的望了望破庙顶上出的一方夜空。 “老夫童稚之时,着于傀儡戏。每听见街口卖艺人盘铃音,就收不住脚,跟随着卖艺人奔着那庙会而去,经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用我娘亲的话说,活像是给三尺红绵台毯上的牵线木偶给勾了魂儿去。 等长大了一些,便更加痴此道,干脆跟着一个卖艺人学起了这手艺。 到现在,怕是有三十几年了罢?” 听到老翁的自述,过路人疑道:“我观老丈谈吐也是读过书的人,家里面许您入这行?” “自然是不许的。” 老翁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让我回心转意,我父亲和娘亲苦口婆心的劝过,气急败坏的骂过,也暴跳如雷的打过。 可是没办法,人要是真正喜上什么,别人越是阻拦他就越是决心痴。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他们没办法,一怒之下就把我赶了出来。呵…...” 一阵寒风再次钻进了破庙,老翁将那件单薄的长衫紧了紧,遮住了自己出来的半截膛。 过路人拨了一下暗了下去的篝火,待火光重新升起后,笑着看了看老翁,道:“他们可能是想您吃些苦头,受些恶罪,怕了怯了就安心回去读书吧。” “或许吧。” 老翁摇了摇头。 “只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把我赶出家门没人唠叨实在是一桩快事。从那之后,我便带着这傀儡,跟着那教我手艺的师傅一起浪天涯了。” “就在也没回去过?” “回过的。” “那......” “这些年我回来过三次;第一次,那年我还像你这般年纪,游历州省之后思念家中母亲,便偷偷的跑了回来。哪知刚入家门,便给我父亲给打了出来。”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不通人情的父亲?” “不是他的错,我那时太过自私。不知道在我出走之后,我母亲整以泪洗面,不多久便思念成疾。卧两年之后,便撒手人寰而去了。” “这......老丈节哀。” “被父亲赶出来之后,我念着他孤老一人,并未敢像此前那般远走。就在家附近的县城走走停停。就这么,过了十余年时间。家所在的州府有人造反作,我担心家中老父,便夜兼程的赶了回去。可是等我到了家中,才发现我那可怜的父亲,早已被兵残害。” “那......然后呢?” 看着年轻人那是怜悯的目光,老翁惨然一笑。 “自父亲亡故之后,我变成了这世间无牵无挂的浮萍。没了牵挂,哪里对我而言就都是一样的了。我便和这傀儡姬一道,走遍了这大河南北。江山东西。走到哪里,便唱到哪里。走累了,便寻个破庙残庄歇息几,看腻了那处风景,便继续向前。就这么走啊走,从秋风卷叶走到冰雪消融。唱啊唱,从华发唱到了白首。” “......” 想象着这么多年茫茫山河见那一道孤独的身影,年轻人不有些怅然。 “老丈,您方才说您回过三次家?第三次是什么时候?” “便是这一次。” 面对年轻人的问题,老翁闭上了眼睛。 “这人啊,看过太多的风景,就会不自的想起最遥远的那个。上了岁数,便会怀从前。我老了,穿梭山水的时候,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新奇。对那些没见过的风景人情,也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贪恋。走过这一生,临到了,却思念起幼时门前的盘铃,夜里总是能梦到母亲唤我回家时的呼喊,还有街坊看我挨骂时发出的哄笑。所以,我就回来了。” “可见到了故人?” “未曾见到。” “老宅可还安在?” “不在。” “什么都没有了?” “我听闻二十几年前上游大水,河水奔涌之下淹了附近几十个村庄。一路走来一路打听,我才找到了这座龙王庙。” 将破庙中惨败的一切看了一遍,老人惨惨一笑。 台下,随着老翁平静的叙述,一群死宅的额头上显出了道道黑线。 “我觉得这个老头子在夹带私货!” “他喵的,我觉得这老家伙是在变着法的讽刺我们胶佬不务正业!” “放!老子09年花四千块大洋买的绫波丽绝版手办现在已经升值到了两万二,玩儿手办怎么可能是败家,怎么可能是不务正业?” “那升值了,你会卖吗?” “放!老子怎么可能会卖自己的老婆?” “所以,升值有什么意义......” 被身边的同伴扎了一下心,肥宅涨红了胖脸。 “闭嘴!胶佬的信念,怎么能用肮脏的金钱衡量?” 第622章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在一群肥宅互相伤害之时,台上的剧情已经进入到了后半段。 看着残破的小庙,以及神台上没了脑袋的龙王像,老人的目光离了起来; “还记得我小的时候,这里是多气派啊!每当庙会,十里八村的人都聚集到这庙前。那个时候走在庙会前的小街上,全是喜洋洋的人。还有卖饯的,有吹糖人儿的,有舞龙灯的,有踩高跷的。现如今...... 唉。便只剩下了一个离乡几十栽的孤魂,还有......” 老人看向了身旁的傀儡姬。 “还有这不会言不会语,冰冰冷冷,却勾得人蹉跎了一生的死物了啊!” 随着老人一声是悔意的长叹,庙中那一簇本来就幽魂般飘着的篝火,终于燃尽了。 火焰熄灭,狂风裹挟着雪片钻进破庙中的寒意,就再也抵挡不住。 受着刺骨的寒凉侵蚀着自己那老迈的身躯,看着破庙之外再没有能勾起一丝丝回忆的黑暗天地,老翁的两行浊泪,了下来。 他看向了身旁眼角垂泪,温婉微笑的傀儡姬,眼中升起了恼怒和悔恨。 “一生蹉跎,皆傀儡误之!孤老至此,仍要受这寒凉之苦。无用,不如焚之取暖!” “老丈!” 眼看着老翁拿起那带着火苗的枯枝,一把扔向了脚下红毯上的傀儡姬,路人惊得跳了起来。 他想去阻拦,但却最终慢了一步。 那傀儡姬的盛装遇火便燃,只几息的功夫,便泛起了红彤彤的火光! “不要!卧槽!” “老哥别动,那是你老婆啊!” “你妈的,自己活的失败,为什么要迁怒于手办啊?!” “气哭了我艹,你不要了我可以接盘,别烧啊!” 随着那大火自台上升腾而起,台下的肥宅们,炸了! 可也就是这时,忽然之间台上老翁的怒骂,年轻路人扑火的动作一下子停下——舞台上的时间,仿佛凝滞住了。 展台上响起了一阵婉转的音乐前奏。 在所有人的惊奇之中,台上那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的的傀儡姬,轻轻的动了。 她一分为二;一个还保持着垂肩低头,宛若无骨的姿势。另一个则是带着晶莹的泪光,缓缓的走到了老翁的面前。 看着那身着褴褛,双手还保持着投掷火把姿势的老翁,她轻轻的抬起了手。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 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 我和你,最天生一对。” 委婉的独白唱诵之中,那一双白皙到剔透的手掌,轻轻的抚摸在了老翁苍老的脸上。 看着傀儡姬的灵体而出,肥宅们的目光中渐渐攒起了泪花。 “没了你才算原罪,没了心才好相配。 你褴褛我彩绘,并肩行过山与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宛若对情人诉说衷肠般,傀儡姬温柔的看着老翁那张悲凉扭曲的脸庞,轻轻的将着花簪苏的头,靠在了老翁的肩膀。 “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 他们迂回误会,我却只由你支配,问世间哪有更完美?” 随着背景音乐间奏走到尽头,那二层舞台上已经被大火噬的傀儡,随着蒸腾的火光,也机械的抬起了头!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