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晨却说:我求之不得。 刘雨晨实现了他对林默的承诺,在岛上任他为所为,他们甚至在那里举行了一场婚礼,一场只有两位新郎的婚礼。 可离开的时候,林默发现他居然把结婚戒指留在岛上了,气得想从船上跳下去。 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过了这些年,哪怕关起门来,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但在外人眼里哪怕是王璐这样的朋友眼中,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他的很多想法总是古古怪怪的,很没道理,让人气得想打他,可心里又觉得他可怜又可,让人放不下。 林默仰头看着光,说起那个人,嘴角带着一点浅浅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说起他和刘雨晨的情。 他没想到,是对着两个和他完全不悉的、甚至只是孩子的少年人。 他总说啊,他是一只蚂蚁,特别贪心,要举起比他重几百倍的东西。 可只要举起来了,带回家里,就要偷偷藏起来,谁也不给。 尤其是我,他要把我藏得严严实实的,这样谁也抢不走了。 开始,是我拖着拉着他走出他的,后来,是他拖着拉着我和他一起活在里。 他说外面的世界很好很好,可他不喜。 蚂蚁就应该活在地底下,走到地面,就要避开人群,否则,随时可能被踩到。 哪怕踩他的人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不见渺小的蚂蚁为了活着有多努力 是不是很奇怪? 林默笑了下,眼睛已经变得润。 我以为,我以为是我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 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林默握紧拳头,忍了很久才继续。 我一直很努力想要证明我他。但是不行,这一次,他不想从他的走出来。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看着很软和,但实际上真的很拧巴。 我拿他没办法年轻的时候没有,到了四十岁,我都不愿意折腾他了。 我陪着他,我想,等到我给他足够多的,等有一天,他能够很幸福很笃定地告诉我们所有认识的人,我们相着 可是,他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们的结局会是生离死别。 有时候我真恨他的懦弱,一直到小晨生病,直到他离开,我才真正懂得,他为什么一直有这样奇怪的坚持。不是我们不够相,而是我太自以为是,从来不懂他在害怕什么 刘雨晨住院之后,林默才开始频繁接触他的家人。 见面的时候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从护工嘴里听说的。 就雨晨刚生病的时候,他家里人来照顾了一段时间,可坐在病前,不是哭就是唉声叹气,埋怨老天爷,说自己命苦,说老刘家要绝后了。 别说雨晨一个病人,就是护工和医生都要让他们得抑郁了。 雨晨一直沉默,很习惯家人这样的照顾。 还是医生受不了,找各种借口把陪护和探视的时间尽可能减少。 林默刚知道的时候,眼前就是一黑被焦虑和恐惧得开始失眠的他,听到护工的转述,差点气晕过去。 他心疼死了,却不敢表现出来,怕刘雨晨难过。 但又怎么能瞒得过他呢? 不用和他们生气,没必要。 那天刘雨晨对他笑了下。 他没有哭,林默却泣不成声。 他真的想象不到,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的父母,这样的亲人呢? 他们没有恶意,他们也是这个儿子的,可是这样的,真的让人窒息。 雨晨走的那天,紧紧捏着他的手说:林默,答应我的事情你要做到哦。我,我想让你干干净净的,永远干干净净的。 一句干干净净,让林默心碎。 后来葬礼上发生的种种,更是击垮了林默。 在他不被允许参加葬礼的时候;在他跪下来,说出那一句我和小晨从来没有在一起,换得送雨晨下葬的机会时,他才真正明白雨晨为什么要活的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要把他藏在里才有一丝安全。 雨晨的父亲把他的记本给林默的时候,无意中说的一句话,让他心痛到崩溃。 他说:这东西一直藏在他匣子里,要不是这次我都不知道他还放了这种东西在家里。你收着吧,要是让他看见,怎么受得住? 那本记,是刘雨晨高中的时候写的。 他在上大学之前,将它留在家里,留在头的推拉柜里。 林默能想象到小晨当时的挣扎和期待,他害怕也渴望,家人会有一天打开它,看到他内心的世界。 可过了二十三年,这本记才被他的父亲看到,还把它当成一个烫手的垃圾,匆匆丢给了自己。 小晨每年回家,看到这本记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的家人,从来没有想过了解他。 他们只要他争气,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能给他们传宗接代 林默握着记本,通体生寒。 我一直知道他和家人关系不好,一直试图缓解他们的关系。 小晨知道之后很生气,那是他第一次和我生气,甚至说要搬走,我不敢再做什么了我恨我太蠢了,一直不知道他真正在害怕什么。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 林默仰头看着枫树,眼睛里已经没有眼泪,哭不出来。 刘雨晨走后的这半年,他去了国外。 小晨曾说等他们都老了以后,就去国外,找一个小农场养老。 或者可以种种花,或是种一片葡萄树,最好附近有一个湖泊,随时可以在湖上懒洋洋地晒太。 他那时候,不知道他眼睛里的憧憬背后,藏着那么多沉甸甸的东西。 他走过几个国度,终于找到这个地方。 那里有一片很大的湖泊,有一个葡萄庄园,有很大很大的土地,只有一处两层楼高的小住宅,住两个人刚刚好。 可那又怎样? 看着曾经梦寐以求的风景,他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欣赏,最脆弱的时候,他甚至整个人都走进湖泊里。 但沉下去之前,他想起来,这里距离小晨太远太远了。 如果死后真的有灵魂,他该怎么找到小晨? 他回到了人间,订了回国的机票。 回国的那天凌晨,靠着安眠药入睡的林默梦见了小晨,梦见他们穿着校服,在大雨里顶着一件外套笑着奔跑。 醒来之后,他看到刘雨晨的记里说:从那一天起,我再不带着伞出门。可那傻子却再也没有用外套替我挡雨,反而说我心,在书包里常备两把伞。我一次一次把伞忘在家里,他一次一次地给我买伞什么时候,他才知道,只需要一把伞就够了呢? 林默抱着记泣不成声。 回国之后,他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 他真的受不了这样活着了。 可当他去拜访刘雨晨的和父亲,看到的却是,刘家已经走出失去小晨的悲伤,请了阿姨,准备了婴儿房,买衣服买玩具,忙着接新的生命。 林默心中剧痛,当场就失态了。 他指责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小晨,刘家却更痛恨他,用嫌恶的眼光说:要不是因为你,小晨也不会做那种丢人的事!他要是结婚,有了孩子,何必现在还要他爸爸来忙活? 刘雨晨的父亲唉声叹气,希望他能体谅,我们刘家,不能就这样绝后了啊。 林默心里空落落的,愤怒和心痛都没了着落。 小晨都不在了,这些事发生不发生,没有任何意义。 他去了墓园,看着墓碑冷冷清清地立在那里,看着照片里微笑着的刘雨晨,不敢死了。 如果他不在了,还有谁会记着小晨,记着来看看他,陪他说说话呢?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人真的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说完这一句,林默沉默了很久,最后郑重地和他们道谢,谢谢他们愿意听他说这些。 也衷心地祝福了他们,愿他们在光下,无病无灾,永远相。 辛朝早已哭红了眼睛。 楼衡心中亦是唏嘘,却并没有劝说什么。 人人都劝人往前看,殊不知,停在原地才是他人真正想要的? 第80章 楼衡的书房 因为这场偶遇,夜里辛朝从梦中惊醒。 凌晨三点,他在上辗转了好一会儿,难得任地给楼衡打了电话。 楼衡还没有睡。 事实上,他才刚刚和辛宇结束通话不久。 因为辛朝晚上情绪不太好,和他爷爷常通话的时候,辛宇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他明显哭过的样子,辛宇拧着眉头问:小太,你怎么了?是不是和楼衡有什么不开心? 不是的爷爷。 辛朝连忙摇头,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今天遇到林叔叔了,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他没有细说,看着辛宇,认真道: 爷爷,我一直都没有说,谢谢你这么护我,谢谢你们祝福我。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真实地意识到,我好幸运。 辛宇对林默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见状,就明白他的情绪为什么这样低落了。 听小太这么认真地说谢谢,辛宇心里暖融融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时间过得真快,他们的小太真的长大了。 他笑着说:那是因为我们小太,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喜。 爷爷,我太你了~ 辛朝捧着iPad,和他隔空做了一个贴面礼。 辛宇一直笑,哪想到最后要挂断通话的时候,辛朝突然问他:爷爷,如果我和楼哥结婚的话,你和约瑟会祝福我们吗? 辛宇愣了一下。 着辛朝有些害羞又含期待的目光,他点头,说:当然,等到那一天,我和瑟会牵着你踏上红毯,走向你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可是小太,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辛朝嘴角微微下陷,涡着的甜。 他说:爷爷其实,楼哥今天和我求婚了。 辛宇:???!!! 挂断视频后,辛宇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宝贝孙子说了什么。 他给约瑟打电话,又是不可思议又有点生气,十七岁呢,结什么婚?! 约瑟意外之后,忍不住笑:宇,只是求婚而已,你不用这么焦虑。而且,我们国家的法律,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他们在法律上,已经是可以负担起责任的行为能力人了,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该怎么走。 辛宇:可是在这个岁数结婚的有几个?能走到最后的有几个? 约瑟花了不少时间安抚自己的伴侣,直到不得不继续工作。 辛宇一个人冷静了半天还是没冷静下来,也顾不上国内时间已经到凌晨了,就给楼衡打了电话。 楼衡把自己申请结婚报告的事情,仔细地向辛宇说明。 辛宇没有心脏病,但他觉得自己需要一颗速心丸。 闷了一口冷咖啡冷静了一会儿,辛宇认真地问道:我相信你不是一时兴起,但是楼衡,你怎么能保证,你对小太的情能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 不要和我说你有多喜他。 辛宇让楼衡先听自己把话说完。 我的孙子我知道,他有多讨人喜,你喜他一辈子我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但是你们这个年纪,真的太小了。 十七岁就决定往后七十年的事,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我不想你们以后为今天的决定后悔,也不愿意小太为了分开难过。 失恋和离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楼衡说。 他没有用单薄的言语打动辛宇,拉开屉,将一样一样东西摆在视频里。 他上一次回京市,特意带来的东西。 身份证。 银`行`卡。 房产证。 股权书。 医师执照。 国家荣誉证书。 一等功勋章。 桌子都要摆不下了。 辛宇的表情从惊讶到恍惚,最后本就麻木了。 他僵着脸打断了楼衡:够了,你可以停下了! 楼衡重新把镜头对准了自己,对对面绷着脸的辛宇说:爷爷,我已经把七十岁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往后的七十年甚至更久,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陪着他。爷爷,请你相信我,我可以照顾好他。 这声爷爷等你们结婚那天再喊吧。 辛宇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楼衡忍不住笑起来,看来,好像是让辛爷爷受到了一点惊吓。 不过,笑过之后,楼衡收起东西,却是认真地考虑起将来。 他想得很仔细。 明年该考哪个大学,什么专业,住的房子该选在哪里。 他看了好久的地图,圈出国内导演专业前十(辛朝说过他想报考导演专业)的大学,附近的大学城和住宅区,都一一看过。 有了略的目标,他想着周六不,周六大概不能够了周或者下星期,和小孩一起讨论一下,看他想去哪里。 唔,还有结婚的事。 小太明年8月14(农历七夕),才成年,那时候才好过户口,举行婚礼。 在那之前,他们可以先办一场订婚 这时,手机响起。 见是小太,楼衡连忙打住思绪,接了起来。 怎么了小太?怎么醒了? 辛朝睡觉前,他们通过电话,楼衡看着他睡的。 辛朝看见他,闷闷不乐的心总算放晴了些,哥,我刚刚做噩梦了。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