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那边……】 她抬起手往身后的林子指去,不过刚指到一半,燕留青就骑着马带着一众兄弟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小白兄弟你没事——老陆?你怎么来了?!” 见他捂着右手身是血,陆湛一下拧了眉:“先说你怎么回事。” “运气不好碰上老头子以前的仇家了。”见桑瑶没事,燕留青松了口气,随即偏头啐了一口血沫,一脸晦气道,“对方有备而来,差点没能身,幸好这趟跟我出门的都是老手,才硬生生扛住了。不过他们人多又悉环境,我那烟雾弹挡不了他们太久,咱们得赶紧撤。” “走。”陆湛脸微沉,没再多问,揽过桑瑶往马背上一跃,低声说了句“冒犯”。 桑瑶先是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抱住了他劲瘦的,待反应过来,又赶紧松开。 陆湛垂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长臂一伸,虚虚环住她的,带着她朝官道的方向疾驰而去。 凛冽的夜风扑打在脸上,带来刀刮般的刺痛,桑瑶起先还坚持了一会儿,后来实在坚持不住,就悄悄偏过头把脸蛋埋进了青年宽阔温热的膛里。 然后,她就闻到了一股刚清,像是雨后青草味的气息。 桑瑶一怔,脸蛋不知怎么就热了起来。 都说臭男人臭男人,这人身上的味道倒是一点不臭,反而还……好闻的。 *** 众人一路疾驰,最终成功甩身后的追兵,在一处河滩边停了下来。 这时天已经微亮,陆湛扶着桑瑶下马,寻了块平坦的大石头让她坐下。 “坐这歇会儿吧。” 桑瑶活了十七年从没经历过这么惊险的事,这会儿还有些回不过神,闻言她下意识点头,紧紧抓着陆湛衣襟的双手却没有放开。 陆湛本想去看看燕留青的情况,见此微微一顿,从怀里摸出了一瓶药粉:“你手受伤了,我帮你上点药。” 桑瑶这才回神收回手,看向自己先前摔倒时蹭破了皮,正火辣作痛的右手手掌心。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去看看燕少当家他们吧。】 想起燕留青浑身是血,和老曹生死不知被同伴扛在肩上的样子,桑瑶忙摇摇头接过那瓶药粉,用口型示意他。 陆湛却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直接又不失礼地隔着袖子抓住她的手腕,帮她上了药包扎好:“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桑瑶脸蛋又开始发烫,她抿着摇摇头,没好意思说自己身上还有好几个地方都磕伤了,这会儿正一一疼得厉害。 陆湛也没勉强,说了句“不舒服就叫我”后,起身朝燕留青走了过去。 燕留青正在河滩边洗手,他刚包扎完胳膊上的伤,手上全是血。 陆湛走上前拿起他身边同样染血的长刀,弯身在浅滩里涮了涮:“要不要紧?” “死不了。”水里漫开血,燕留青神郁闷地捡了块石头砸过去,水面起涟漪,将那血冲散,“不过你家那小白兄弟,我是没法再送她去幽州了。这一趟的镖被毁了,兄弟们都伤得不轻,尤其是老曹,老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嗯。”陆湛把洗干净的长刀扔还给他,“你先顾着他们,她的事我自己处理。” “你怎么处理?”燕留青接住刀,顺口接了句,“总不能亲自送她去幽州吧?” 陆湛顿了下说:“嗯。” 燕留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后倏地直起身:“你真打算亲自送她去幽州?!” 第19章 重轻友 陆湛瞥了他一眼:“不行?” “不是不行,是你这行为实在太异常了!”燕留青之前只是好奇,这会儿是真上心了,他扭头盯着陆湛,连啧了好几声,“之前我有事让你陪我去趟京城,你是怎么说的?家里俩小的需要人照看,走不开。这会儿呢,怎么又走得开了?” 陆湛一脸淡然:“我正想说,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替我看着点他们。” 一下噎住的燕留青:“……这位兄台,你还是人吗?重轻友就算了,居然还要我给你当妈子!” 他悲愤到一半,突然孤疑地顿住,“不对,为什么跟我说这话,你走了不还有你媳妇么?” “没有媳妇。”话都说到这了,陆湛就顺口把桑府两位小姐换嫁的事简单说了下。 燕留青听完人都傻了:“这他娘的……还能这样?这些大户人家可真会玩!” 目光扫过缓过神后,一瘸一拐走向了老曹的桑瑶,陆湛扔了条帕子给燕留青,示意他擦擦脸上的血迹:“这事你知道就好,别往外说。” “这还用你说,我知道轻重。”燕留青接过帕子抹了一把脸,随即桃花眼一转,暧昧地眯了起来,“不过你对这位桑大小姐是不是也太上心了点?处处帮扶处处照顾就算了,还要亲自送她去幽州……” 陆湛没理会他的调侃:“我去幽州不只为她,还因为你给我的那封信。” 燕留青笑容一顿,意外道:“幽州有你义父的消息?” “不是幽州,是冀州。”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陆湛望着远方起伏如烟的山丘道,“信上说,大概一年前,有人看到他在冀州出没。” 冀州就是燕留青这趟镖原本的目的地,它位于大越东北边,与桑瑶舅舅所在的幽州相邻。 至于陆湛口中的义父陆行,就是当年救了桑玉妍的父亲,和他定下儿女亲事的人。 陆湛是他捡回来的孩子,陆澄和陆也是。 三年前的某一天,上山打猎的他突然失踪不见了,陆家兄妹三人找遍了附近所有山头都没有找到他人,村民们都说他是打猎时遇险丧命了,但陆家兄妹不信。 燕留青也不信。 因为陆行深藏不,身手极好,本不像个普通猎户。 再加上常发现的一些线索,他们都更愿意相信,他是突然遇到什么麻烦,不得不暂时离家了。 镖局消息来源多,这些年燕留青一直有在帮陆湛打探陆行的下落,不过大多时候他们得到的,都是些没用的假消息。 这会儿听了陆湛的话,燕留青没了八卦的心思。他皱起眉头看向陆湛,言又止道:“都是一年前的消息了,未必可靠,再说你义父都失踪这么久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陆湛面不变地站起身。 知道这事儿是他的心结,燕留青迟疑片刻,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只跟着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那就去吧,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强。” “嗯。” 话题到这,没再继续,陆湛看了眼老曹那边,转身走了过去。 老曹的情况不太好,他中了五六刀,刀刀见骨,伤得很重,这会儿已出气多进气少,镖局的兄弟们都十分心急。 “药都用完了血还是止不住,不行,不能再拖了,得马上送他去看大夫!” “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大夫?咱们刚进入金陵地界,还要两天才能到达金陵城呢!” “那就掉头!昨天路过的那小镇子上应该也有大夫,咱们快马加鞭,一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可咱的马车全没了,就剩下这几匹马,老曹伤成这样,哪还经得起颠簸?” 怕妨碍到他们,桑瑶没敢靠得太近,只站在一旁听着。闻言她心下一阵发紧,可她的马车也没了,这会儿想帮也帮不上。 “先别急,我去官道上看看有没有路过的马车可以借用。” 这时陆湛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桑瑶回头见他骑上自己的马朝不远处的官道跑去,不由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带好消息回来。 许是老天爷刚好听见了她的心声,她正这么想着,前方被树丛遮挡的官道上就由远及近地传来了马蹄声,紧接着陆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位兄台,我有兄弟受了重伤急需看大夫,可否借贵府马车一用?” 众人一听,都很惊喜,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桑瑶也忍着身上的疼痛跟上。 然而被陆湛拦下的人并不愿意借出自己的马车,众人恳求半天他也不松口,只十分不耐地说自己也很赶时间。陆湛说自己愿意出钱买下他的马车,他也不为所动。 “娘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怎么着这光天化的,你们还敢强抢不成?!” 眼看双方就要闹起来,桑瑶忙掏出纸笔写道:【你这马车多少钱?我们出三倍价格买!】 马车主人是个留着山羊胡,穿着算得上富贵,但又不是特别富贵的中年男人,他身边跟着四个穿着统一,骑着骡子的家丁,看着应该是个稍有些家底的生意人。 看见桑瑶写的这句话,他白眼一翻,不耐又不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再说我这马车贵得很,买来就将近五十两,三倍可是一百五十两,你们这些人,呵,出得起么!” 桑瑶的回答是直接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百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马车主人:“……” “我、我都说了,不是钱的事!”没想到眼前这群穷酸里竟藏着个有钱的主儿,他愕然之余卡了一下壳,而后才又翘着胡子烦躁道,“是我自己也赶着时间去进货……” 桑瑶又利落地拿出一百两:【五倍。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马车主人:“……” 他不想卖,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想到自己夜兼程辛苦跑这一趟,赚的都不一定有她给的多,马车主人僵硬半晌,到底是扭过头,默默抓过那两百五十两银票,拎着自己的包袱下了马车。 桑瑶见此一下弯了眼睛。她转头看向陆湛和被她的财大气惊呆了的镖师们,冲他们眨了眨眼睛,示意道: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不,不是,小白兄弟,你这,这么多钱……”两百五十两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实实在在的巨款,够普通百姓用上好多年了,众人因此都有些回不过神。 【钱不是事儿,救人要紧。再说老曹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伤得这么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想到大家本不,先前那种情况下,老曹完全可以丢下她不管,桑瑶就拿出纸笔,认真地写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看完回了神。 “话不能这么说,那群鳖孙的目标是我们这些人,你纯粹是被我们连累了,老曹护着你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不过这会儿老曹情况不好,我们确实需要小白兄弟的仗义相助,所以咱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大恩不言谢,后小白兄弟要有什么事,说一声就行,俺老叶万死不辞!” “我也是!” “还有我!” 落后他们几步的燕留青也大步走上来,从怀里拿出了一枚刻着燕字的黑木令牌递给桑瑶:“兄弟们说的没错,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拿着这令牌去镖局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语气郑重地说完,桃花眼一挑,笑了起来,“还有这两百五十两,我这趟出门没带太多钱,眼下确实拿不出来,但来必定加倍还上。” 桑瑶一怔,下意识看向陆湛。 陆湛看着这脸上写了“我只是随手做了件力所能及的事,他们怎么反应这么大”,面茫然也有些无措的姑娘,忍不住嘴角微扬地冲她点了一下头:“收下吧。” 桑瑶见他都这么说了,就回神照做了。 大家见此都心下一松笑了起来。 桑瑶看着他们,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大冷天里喝了一碗热汤的同时,也笑了。 *** 燕留青和镖局众人带着老曹走了。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