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梁大郎并不是那等贪花好的,他的心思啊,都放在如何从嫡出弟弟那里将爵位给抢过来呢! 是以,多了两个如花美妾,他却是一点儿喜都没有。 更何况,珂本就是他和他媳妇儿来,勾引梁晗的;那曼娘,也是他想着或许未来可以利用一把,坏了梁晗的名声,当年才出手帮梁晗安置了她。现如今,这两个他本以为会成为自己弟弟的妾室的女人,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妾室……他这心里,别说高兴了,不被膈应死已经算他十分有定力了好嘛! 更别说,曼娘的身世,哪怕是做妾,那也是不够格的。一旦他纳了一个卖唱出身的女子为妾的消息传了出去,他想夺爵的事儿……那还能有指望么? 他那嫡母这招,可真是狠啊!把朱曼娘到他院儿里,那这朱曼娘的身世,他就得死死瞒着,再不敢叫旁人知晓。往前给梁晗埋的坑,此时都变成了给自个儿埋的…… 父亲竟然也由着他家这位大娘子……这是在敲打自己吧?或许,也存着和他那嫡母一样的心思,他若想平平安安得过,便得把是梁晗救下了曼娘并安置在他媳妇儿的庄子上这事儿给瞒得死死的。否则,他和梁晗便算是两败俱伤了,谁的名声也别想好听。 这样一来,他倒得反过来护着梁晗那小崽子了,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真是气煞他也! 而此时终于意识到自个儿“好心”办了坏事儿的梁大,偷偷打量了眼丈夫黑沉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夫君,你别生气了~虽然那朱曼娘最后落在了咱们院儿里,可大娘子难道以为老六便能好好儿的不成?” 梁大郎方才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此时听到她这么一说,倏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又做了什么?” 梁大得意地笑了笑,“我出门前不是碰到了那曼娘想进门嘛?我就想着,可以跟我的小姐妹们唠唠嗑,说道说道老六豢养了个卖唱女,如今人家还找上门……” “啪——”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梁大郎的一巴掌给打断了。 无论是未出阁时,还是嫁到了永昌伯爵府,她还从未被人扇过巴掌,气急了的梁大也顾不上她方才还在小意哄着梁大郎,尖声喊道:“你凭什么打我?”说着还想冲上来撕打梁大郎。 梁大郎一边制住她挥的双手,一边厉声斥责:“你个蠢货!事情还没落定就跑到外面去瞎说,现如今那朱曼娘成了我的妾室,我原本还想着要如何瞒过这事儿,你倒好,直接将她的身世给捅了出去!” 梁大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急了,慌忙落座之后,又自己安着自己,“可是……我说的是,她是那六郎惹下的桃花债啊?并没提官人你的名字……虽说她是落在了咱们房里,可不好的名声却让老六担了的呀!” 梁大郎险些叫这个蠢妇给气死,声嘶力竭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如今她是实实在在地成了我的妾室的,仔细瞒着无人知晓或许还没什么影响,你却这事儿给宣扬了出去,就算提的是老六的名字,往后老六媳妇儿进门,请个闺中密友上门,一问便知他房里有没有这样一个妾!” “届时,兄弟二人争一歌女的消息传了出去,老六的名声自然是不能听了,你以为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妇!” 被丈夫斥作蠢妇,梁大只觉得羞恼气愤,而这股子气,反倒好像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似的,大脑难得清明了一回,反问道:“可你不是说,兄弟二人争一歌女的消息传了出去,你俩谁都别想好吗?照你这么说,嫡房不得和我们一起瞒着这事儿?” 闻言,梁大郎的眼睛里仓促聚起了一抹光芒,却又很快消失不见,“是,传扬出去是两败俱伤。可不传扬出去,便只有他老六一个伤!你觉得他们会选拖我下水,还是让老六一个人担下这罪名?” 永昌伯爵府这番热闹,盛家诸人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而那,明兰自王若弗那里偷听到了当年她小娘难产的真相,心中思绪万千。终于,某一结束了嬷嬷的课,她去找了卫小娘。 卫恕意见女儿来了,温柔浅笑道:“明儿来啦?桁哥儿昨还说,想叫姐姐教他投壶呢!说来你的投壶还是我教的,如今倒被这小子给嫌弃了!” 若是以往,明兰便该笑着上去,凑到亲娘身边逗个趣儿,再去教桁哥儿投壶,而卫氏则会在一边浅笑着看着两个孩子一个教、一个学。 可今,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小娘,我有话和你说。” 卫恕意见她如此庄重的样子,便叫人先将桁哥儿带了下去,再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明儿今这是怎么了?” 明兰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想哭。当年她年纪不算大,小娘的事儿又很快被母亲解决了,所以,她对于当年的内情,其实是不大清楚的。可一想到,她差点儿就永远失去了小娘,也差点没了桁哥儿这个弟弟,心口处就一阵窒息般的痛。 卫恕意见女儿像是要哭,也有些急了,将女儿搂在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轻柔地拍抚着女儿的背脊,就像她儿时在两个姐姐那里受了委屈,她哄她时那样,声音也是柔和极了:“明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说给小娘听听好不好?有些事儿啊,说出来或许能好不少,别自个儿一个憋在心里。” 明兰听着小娘温柔的哄劝,再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哭道:“小娘!我今才知道,我竟然差点儿就没有小娘了!” 卫恕意心下一紧,“什么意思?” 明兰定了定神,从卫恕意怀里钻出来,擦了擦眼泪,问道:“当年,你生桁哥儿的时候,那林氏是不是故意给你喂了很多补品,导致你胎大难产,还在你生产时拖住了大夫和稳婆?” 明儿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原本,她是想着,明儿还小,没必要让她因这事儿,就失了小孩子的天真懵懂,为了替自己报仇而移了心。现在,明儿也长大了,快要嫁人了,告诉她本也没什么,也该叫孩子知道,后宅女子,没什么心眼儿可是活不下去的。 可瞧着明兰眼底刻骨的恨意,卫恕意犹豫了…… 横竖,那林氏已经被发配到了庄子上,想必未来也蹦跶不起来了。明儿可别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去对林氏做什么,脏了她自己的手啊! 想到这里,卫恕意低声笑了笑:“明儿是听谁说的啊?这都是没有的事儿!你想想看,大娘子生哥儿月姐儿,耗费的时辰比我生桁哥儿还久了许多呢,那时也是凶险得很,照你这么说,咱们家还有人敢在主君和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害了大娘子不成?” 明兰低低“哦”了一声,又将脑袋埋进了亲娘怀里。 虽然她小娘嘴上这么说,可刚刚卫恕意的片刻迟疑,还是让她看了出来。在卫恕意看不到的地方,明兰的脸略显沉,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第二去上孔嬷嬷的课,墨兰罕见地也来上课了。 想来,家里是看好了人选,想着找个机会安排墨兰和人家见一面这才暂时没叫墨兰再去参加诗会。 自打墨兰渐渐转了子,如兰已经很少同墨兰别苗头了。后来,墨兰开始写话本子,林氏也被送走了,如兰和墨兰的关系,倒是渐渐和睦了起来。 是以,今天见到墨兰,如兰主动打了招呼:“四姐姐,你今也来上课啊?” “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来上课的。”所以,你可以多来找我说说话,我喜的。只不过,这后半句,墨兰是在心里说的。 如兰还想同她说些什么,明兰却开口打断了她:“五姐姐,昨嬷嬷讲的配,我有些不懂,你同我说说呗?” “呦,我们聪明机灵的小六,也有请教我的时候呀!来来来,姐姐好好教教你!”说罢,也忘记了要和墨兰说话,跑去和明兰亲亲热热地一起摆起桌子上的花儿来。到底,她和明兰才是打小就亲近的姐妹呢。 墨兰有些小失落,可她的子,也让她做不出凑上去挤在两个妹妹中间这种事,只得愣愣的瞧着自己面前空的案几。 接下来的几,墨兰渐渐发现,明兰不知为何,好像对她有些意见。 见了面,客客气气地唤一声“四姐姐”,便再不会主动同她讲话。她主动去找明兰说话,明兰便问一句答一句,半句多的都没有。而且,每次如兰和她说话的时候,明兰总会找理由将如兰拽走。 她,到底哪里招惹了明兰啊? 其实,明兰也不是真的对墨兰有什么意见。当年她小娘生桁哥儿的时候,四姐姐也不过是个孩子,应该是不知晓这事儿的。而且,四姐姐小时候还喜同五姐姐别苗头,可等她渐渐大了,又跟着母亲和祖母学起了规矩,瞧着倒是和林小娘的做派越来越不同了。 可是,现在林小娘在庄子上,天高皇帝远的,她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为自己的小娘报仇。又觉着按照母亲所说的,如今的林氏应该是生不如死的吧?或许她什么都不做,那林氏就已经十分痛苦了,她真的做了什么,才是脏了自己的手。她小娘大概也是不希望她因着林氏,做了不该做的事,才不肯把真相告诉她的吧? 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那林氏险些害得她小娘一尸两命,还能在家里逍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惩罚?而且最终,她被罚到庄子上,也不是因为父亲突然良心发现,愿意为她小娘做主。而是因为他害怕林氏带坏了长枫哥哥,毁了盛家的前程。 她小娘和弟弟的命,在父亲眼里,就这般不打紧吗? 若不是母亲设计毁了林氏的容貌和身段儿,父亲是不是还打算常常去庄子上瞧林氏,等三哥哥娶了,再将她接回来,好在三嫂嫂儿的面前摆摆做婆婆的款儿? 可母亲到底还是太过心软。那林噙霜虽然现在发福生疮,暂时失了父亲的宠,可这些都并非不可逆的。若林氏狠下心,控制饮食,勤加锻炼,将体重减下来,再请大夫看看她的脸,她或许还能回到昔的模样。到那时,父亲会不会又心软了呢? 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该怎么做呢? 明兰一时半会儿的,心里也没什么主意。 可她又实在是因着当年的事情愤不已,这才将怒火发在了无辜的四姐姐身上。 她其实知道,四姐姐是渴望同自己还有五姐姐亲近的……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迁怒,其实是不对的。可每次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下意识地那样做了…… 或许,只有林小娘这个人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她和四姐姐,才能做一对真正的姐妹吧。 想了又想,明兰先给顾廷烨去了封信。她知道,他身边的石头的兄嫂,是漕帮运货的。通过他们,或许可以找到当年的小蝶姐姐,以及其他的人证。 尽管她心里明白,父亲大抵是不会愿意因为当年旧事处置林小娘的,可她还是想先把证据摆在他面前,看看他到底能偏心到什么程度。 第91章 明兰给顾廷烨去了信之后,又给她姨母也去了信,还附上了些银子,盼着姨母也能帮她查一查当年的事情。可她心里也明白,小娘自己都不想计较当年的事,觉得林氏现在就已经算是得到了报应,只怕姨母是不会轻易帮她的。 她有些忐忑地等着两边的回信。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还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林噙霜自个儿就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彻底将她自己给断送了。 一用过中饭,盛紘仔细瞧了瞧王若弗的神,见她心情好似还不错,斟酌着开口说:“夫人,墨儿的亲事,一直是由你和柏哥儿媳妇儿在劳,我这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我是想着,林氏她到底是墨儿的生母,前些子又递了信来,说是想带墨儿去玉清观上一炷香,也好为墨儿尽尽心当娘的心意。你看这……” 上一炷香?那林噙霜别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要知道,上一世,墨兰和梁晗的情,可就是在玉清观被盛紘抓了个正着的。且她本来是带了签了死契的下人将那里围得铁桶一般,论理墨兰的事儿本就不可能被透出去的。可偏偏那林氏不做人,竟然遣人对外说什么墨兰摔倒了,叫梁晗给扶了一把,搞的是人尽皆知。 平心而论,她是真不想让墨兰去和林噙霜上什么香的。可林氏作为生母,又已经被发配到了庄子上,许久不得和女儿相见,自己若是连她想带墨兰去上柱香都不同意,又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思索片刻,王若弗便回答说:“带墨兰去上香,也不是不行。我派了马车去接她,在玉清观和四丫头汇合,上完香再送她回去便是。”不叫林氏带她自个儿的人过去,她再命刘妈妈亲自过去盯着,想必林噙霜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盛紘身为男子,也没大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且林氏拜托他的事儿,大娘子已然同意了,他也懒得再去思考旁的,忙不迭应下了。 盛紘正准备走的时候,王若弗又觉着,这样还是不够保险,又补了一句:“桁哥儿不是早就说好要记在我名下么?只不过这段时忙着几个女儿的亲事,不得空回宥老家去开祠堂记名。不若,林氏带四丫头过去的时候,我也带上桁哥儿同去,先给祖宗上柱香,告诉他们这桩喜事。”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盛紘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谁承想,等到说好的那,月姐儿却起了烧。王若弗不放心将自个儿身体一贯有些弱的幼女给下人照顾,只得叮嘱刘妈妈千万照管好墨兰,别叫林噙霜真做了什么于盛家不利的事情,便留在家照看女儿。 等到了玉清观,见到了生母,墨兰先是大吃一惊,惊诧道:“小娘,你怎么……” “墨儿……为娘总算是见到你了!”说着,直接扑上来一把搂住了墨兰,好险没将墨兰给扑倒。接着,便用刻毒的语气同墨兰说道:“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怪那姓王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瞧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刘妈妈,那不堪入目的词儿便哽在了喉头,终是没敢说出口。 “小娘……”墨兰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可刘妈妈此时已经走到了母女二人身侧,提醒道:“林小娘不是说今是要带四姑娘上香,求姻缘的么?快走吧,别一会儿天黑了,误了回府的时辰。” 林噙霜心说:我呸!现如今连中午都还没到,扯什么天黑?不就是不想叫我墨儿跟我说话,好叫你那主子将我墨儿给笼络过去,不跟亲娘亲近么?想得倒美!我生下来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女儿,是你们几的功夫就能给笼络走的么?再说了,等过了今…… 林噙霜深一口气,将腔的愤怒、不甘通通咽回肚子里,像是十分安分地跟在了刘妈妈身后。 上过香,也求过了姻缘,林噙霜借口说要去出恭,又给墨兰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跟上。 墨兰到底是林噙霜养大的,自然是读懂了,便同刘妈妈说:“刘妈妈,我也想与小娘同去。” 虽然得了大娘子的吩咐,尽可能不要让母女俩单独相处。可人家俩要出恭,自个儿也不大适合跟着的。想了想,刘妈妈便说:“那我送姑娘到门口吧。” 墨兰虽然知晓她小娘大概是想跟她单独说话,可刘妈妈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只好让刘妈妈跟着。 待母女二人进去了,刘妈妈便在门口守着,不错眼儿地盯着门口处,就怕林噙霜带着墨兰偷偷溜了。 而里边儿,林噙霜自然也不是真的想要更衣,抱着墨兰哀哀切切地哭诉:“我的好墨儿,我不在的这段子,你有没有受苦?” 墨兰很想说,自己过得很好,半点儿苦都没有受。可瞧她小娘那样子,就算她这么说了,想来小娘也不会信的,只得去问林噙霜的情况:“快别说我了,小娘你在庄子上过得怎么样,怎么……” 她话没说全,可林噙霜自然是明白她想说点什么的,那眼泪更是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都怪王氏!表面上作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打量我不知道,我被发配到庄子上,就是她到你父亲面前嚼的舌么?我现在这幅样子,也是拜她所赐!天天猪油拌饭地喂着,还不叫我多走动,她好狠的心啊!明知容貌对女子有多重要,偏偏要将我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前些子,你父亲好不容易来庄子上瞧我,见我这样,也是很快就走了……所以墨儿,娘是真担心你在家里吃了什么暗亏自个儿却不知道啊!” 墨兰听了她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相信大娘子的人品,那就是个给她把刀子,她都想不到要去杀人的。这些年来,无论是教养、还是她的婚事,大娘子也都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可她也知道,在扬州的时候,小娘没少给大娘子难堪,还一度从大娘子手中夺走了管家权,令扬州官眷笑话了大娘子多年。 理智上,她知道大娘子针对自己的小娘,也是没什么错处的。 可情上,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啊!就算她和她小娘曾经因为婚嫁的事儿,有了些龃龉,可后来小娘也想通了,没再着她非要加入豪门大族不可,待她也一向是尽心尽力。如今,小娘已经被大娘子罚到了庄子上,一个人孤苦伶仃,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大娘子还要用这种手段,毁她相貌呢? 林噙霜见女儿似是有所动容,心里暗暗得意:我就说我生的女儿,到底还是向着我的! 嘴上却仍是些委屈不堪的话:“这些子,你都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子!墨儿,你是知道我的,平里并不吃那些荤腥吃食,偏些瓜果蔬菜什么的。可王氏为了毁我容貌,呈上来的饭食,都是油腻不堪的。我的最后一个庄子,已经由你父亲做主归到了你名下,那些田产的出息,因着我在王氏的庄子上,也不好进来。手上没银子,下人们自然不肯为我办事,想吃口自己喜的吃食,都是难上加难……不想吃那些东西了,她们是也要进来的……墨儿,我……”说着,竟是泣不成声。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