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想把他从某种局势中撇出来,还顺便搭上了攻的路子。这是种保护。 攻:“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我查一查再说。” 攻回头去深入调查了一下,果然打听到了模糊的风声。 一朝天子一朝臣,财阀背后的势力要换血了。 暂时还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一定会倒;即使倒了,财阀也未必没法子明哲保身。但这大佬的举措,似乎有点未雨绸缪的意思。 这个消息,至少对受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但攻暂时不打算告诉受。主要是八字还没一撇,不想给他无谓的希望。 一切变化仅止于暗涌动,表面上,财阀依旧稳如泰山,旗下的企业依旧进斗金,还在不断扩大规模。 于是这一,受家的晚餐桌上,养子搁下筷子,宣布道:“我要跳槽了。” 受咀嚼的动作停下了:“不是刚被破格升职吗?你要去哪儿?” 养子报了个大公司的名字:“他们来挖我的。” 受僵住了。 的确是家大公司,不仅是攻的竞争对手,还是财阀大佬旗下的。 受:“你已经答应了?” 养子:“下周就去上班。” 养子被攻培养过一遭,眼界已非昔可比。收到对方的橄榄枝后深思虑了一番,竟然没跟任何人商量就点头了。 受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为什么?” 养子笑了笑:“薪水高,待遇好,前景光明。” 受:“你知不知道这公司和那个财阀的关系?” 养子又笑了笑:“知道啊。” 受脸上血尽失:“所以你宁愿为他打工……也要向上爬,是吗?” 养子也跟着沉下脸:“向上爬有什么不对?难道要跟你一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待在沟里一辈子不见光,以后还要拦着自己的孩子向上爬?!” 受望着养子:“小,你从小到大,一直怕别人瞧不起你。我一直很愧疚,觉得都是我造成的,直到现在——”他浑身都在发抖,声音却很平静,“现在,你做了这件事,我们两清了。以后,我也瞧不起你。” 养子猛然把碗摔了。 养子尖声叫道:“我才瞧不起你。我从你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起就瞧不起你。你为什么只会牵着我去找租房?为什么不把那导演连着房子一起放火烧了?” 受:“……” 养子:“班上的同学笑我是人妖的孩子,把登了你丑闻的那页杂志撕下来贴在黑板上!我把刀藏在书包里,你为什么只知道让我转学?如果你那天放我去上学,我早就解了!” 受:“……” 养子:“我瞧不起你,你每次出那副‘这辈子就这样了’的表情,我就更瞧不起你!你躲了二十年,二十年后你被人偷拍,还TM只会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善良,像个唾面自干的圣人似的?我帮你认清事实吧——你是个废物!一把年纪了还躲在老总的荫蔽下,等着人家帮你出头的老废物!” 受:“……” 养子突然叫了声:“爸。你问过我后不后悔被你收养,我不后悔,因为我没得选。现在我有选择了,我要爬出这沟,总有一天,我要把踩过我的人都踩在脚底下,碾死。我走了,你自己烂下去吧。” 养子说完就转进了自己房里,打包了一点用品,拖着箱子走了。 第十九章 受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听着养子关门离去的动静。 他一直枯坐到饭菜都不冒一丝热气了,才动了动眼珠,瞧见了桌上没收拾的碗筷,还有摔在地上的碎片。 受惯使然地站了起来,如同预设了程序的机器人,扫了地,洗了碗,擦了桌子。 直到将剩菜放进冰箱的时候,他的脑中才出现一个成形的念头:从此之后,做这些事都不再有意义,因为不会有人回来了,这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了。 这些年来,受偶尔也会设想,如果那一天自己没有反抗,现在会是个什么境况。 毕竟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那导演并不是一个值得他那么义烈的人。他所做的决定,到头来只是成全了自己的尊严。 如果当时选择了另一个方向,顺从了大佬,也许大佬很快就会玩腻了,放自己回归平常的生活。若是大佬顺手打赏一点机会,说不定自己还会青云直上。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受就会强行止住思绪,仿佛连这样的设想都是一种背叛。一旦这样想了,自己这二十年的躲藏与落魄就都成了笑话。只有坚信自己是对的,他才能凭着这点念想,熬过一天又一天的子。 然而就在刚才,他听见自己养大的孩子亲口说:“难道要跟你一样,待在沟里一辈子不见光,以后还要拦着自己的孩子向上爬?” 遮羞布被扯去了。 原来并没有什么尊严。原来这样的生活是沟啊。在其中待久了,居然不闻其臭。 受擦干手上的水,从厨房走出来,看着空的餐厅和客厅。灯光将他的影子钉在墙上。 这就是他的一生,到头来什么都没留下。 不,也不是一无所有的,至少还有攻。 受下意识地走出家门,脚步前所未有地急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去见攻一面。 刚刚出了小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攻:“我去吃夜宵,你一起来吗?”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