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了。 再次踏进补习班,已听不见她稚气的笑声。 再次回到座位上,已看不见她鬼灵怪的眼睛衝着我笑。 当所有的学生回到家,剩我在里头打扫时,再也不会有人趴在桌子上等我。 或是拿着抹布,左擦右擦,一面叨念着要我快点。 再也、不会有那张纯净安详的睡脸。 再也不会有人坐在副驾驶座,偷偷覷着我,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接着偷偷红了脸。 当初从补习班离去的人是我,她红着眼睛,像小白兔一样,吶吶的问,你会回来吗? 我说,会。 然而当我回到了原处,却亲自将她推开。 于是,她真的不在了。 第一眼见到她,她毫不起眼。 但这样不起眼的学生,却是莫名地让我上了心。 籤时,她摆明是被隔壁的朋友给拉了出来,却不好,真让她当了小老师。 她懊恼的样子,看得都想发笑。 她眼底有着倔,也有着顽固,明明才是个高中生,却像个歷经风霜的大人。 但终究还是没有歷练的孩子,无意间,我见到她垮了。 她眼中的光芒一点一滴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及求助,那一盏光就即将熄灭,而我,情不自的护住那抹微光。 这一切彷彿过于自然,像是谁在牵引,让我跟她有所羈绊。 甚至忍不住地再三靠近,当理智回过神来时,她眼中的光彩染上了另一层顏。 是虹彩,她眼中的光清晰可见,七彩的,带着拼命想要隐藏的恋慕。 明明知道要退开,明明知道无论是往前或是后退,她都会受伤。 但,我控制不住地往前,牵了她。 然而有一个人告诉我,我们不可以。 他说,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 他说,她还有好大的岁月,你捨得将她的年华绑在身边? 他说,算我求你了。 以爸爸的角度求你了,放她走吧。 像是鬼魅的低语,一夜又一夜的在耳边绕,復一地在叫嚣。 我像个胆小鬼一样,逃开了。 少女终究是鼓起了勇气,那一朵花刺眼夺目。 像是害怕扎了彼此,我推开了她,心脏被人拧着扭转,那不仅仅是疼。 是绝望。 于是艷红染上了尘埃,泪珠点燃了毁灭的序幕。 她决绝的背影多么让人心疼,伸出手,却是抓了一片徒劳。 我是失职的老师。 对不起,海澄。 我,喜你。 于是当芷苓怒气冲冲地向我兴师问罪时,我一个字也无法辩解。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她语气动,低啐了口,伸出手揪住我的衣领,像是晃李子树一样晃着我。 「你如果从来没有想要给她一个结果,你凭什么要自私的将她绑在身边? 你明明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生,她都说过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将她从高处拋下吗? 她很痛、痛得快要死掉,你还可以这么悠哉地坐在这里,装作若无其事吗?」 紧抓着领子的手因愤怒而颤抖,我到其所未有的窒息,不是因为她的动作,而是她的话语。 每一字一句都张牙舞爪的揪着我的心脏,千刀万剐,拼凑后再次重生。 我疲倦的闔上眼,伸手握住了芷苓的手,迫使她停下动作。 「我她。」 我终究是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我她,我比谁都还要她。」 是阿。 我喜她那双眼睛,喜她每一次对我笑的模样,喜她总是对我嘮叨着今天又做了些什么。 喜她勇敢直闯的衝劲,有点愚蠢,却傻的可。 我喜她,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学生,而是因为她是温海澄。 她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温海澄。 芷苓松开了我的衣领,倒退着撞上一旁的柜子,发出了巨响。 我跌坐在地上,几十年来没有掉过的眼泪蓄了眼眶。 「李华昍,你说什么?」芷苓带着颤抖的音,不敢置信的问了句。 「我说我她。」我把脸埋入掌心,抑着哭声,却止不住越来越发疼的心。 真的、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她是真的、不能自私的她也是真的。 她就算说没关係,也会有人说她不行,我也不想要、让她有机会受伤。 「海澄。」 紧咬着,现在的我才发现,脑子都是了她的身影。 大大小小,无处不是你的身影。 「李华昍你疯了。」芷苓气恼的呻:「你既然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太了。」 深深吐了一口长气,我说道。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而绑架她的人生,她还有繽纷的大学生活,她还得出社会闯…… 如果我牵着她的手走,走的好也罢了,若走不好呢? 她浪费了如此珍贵的时间在我身上,原本可以去认识更好的人,却因为我而让她失去累积人脉的机会,怎么办? 你想,如果结婚呢?我要她一毕业就将她绑回来吗?还是要等到几十年后?」 微微着气,我无力地将眼神聚焦在芷苓复杂的脸上,她看着我,最后嘴角扯了扯。 「你就只是胆小而已。」 她冷冰冰的砸下一句话,接着扬长而去。 胆小吗? 自嘲的哼了声,我不可置否地笑了。 我寧可胆小的将她拋下,也不愿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分差。 如果,海澄。 当你闯一番后,我们还对彼此有所眷恋。 那么届时,能相约未来吗?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