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了好几,还有一口气尚在的女人们,又被转移到了教坊司。 孟裕提醒元子朝,如今已经立国,但治军仍需严明,养着女人们在军营中,将士们会无心训练,元子朝恹恹的,一颗心如了霜雪地树枝一般摇摇坠:“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不用特地来跟孤说。” “陛下有心事?” 元子朝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 孟裕甚少见到他这副模样,征战的时候,锥心刺骨的伤都不曾撼动他半分,他悉心回忆起来,似乎是在陆伯楷当晚撞柱而亡,血溅泰安之后,陛下才变成这样的。 “将这一并在陆御史墓前烧了吧。”元子朝将桌上地一张纸递给孟裕,那正是陆伯楷亲笔撰写的《讨逆贼檄》,字字句句均是斥责元子朝窃国,以下犯上,扰朝纲。 陛下的手指似乎都在抖,孟裕接过了那张纸进怀中,面担忧:“陛下,您没事吧?” 只那一瞬,元子朝隐忍了许久情绪倾泻而出,捂着嘴再也抑不住,竟一口血咳了出来。 他手中还紧紧握着那珠钗,不知多少个夜攥在手里抚摸,这会儿沾了鲜血,竟显得格外苍凉。 “陛下!”孟裕快步上前,扶着他坐在龙椅上,急着就要去寻御医。 元子朝的耳边似乎有风声呼啸,陆伯楷沉默半晌,说的那句“我的女儿已经死了”此刻反复在脑海中回。 “阿裕——”元子朝唤他,却又不像是对着他在说话,幽幽半晌,吐出一句:“我如今,是真成孤家寡人了。” 孟裕心事重重地离了,一抹残摇摇坠,半边天都是血红的,只稍稍停顿,天就昏沉了下来,他蓦地想起元子朝孤独的背影。 他忽然不想回那御赐的将军府中了。 广厦千舍,无一盏灯火是为他而亮,金屋豪宅,无一人等着他归来,清清冷冷的将军府,不是他的家。 索骑上马,直奔着教坊司去了。 因着有昔瑞王府若干女眷在,教坊司这几生意也好了起来,不少人也想尝一尝贵女的滋味,其余人都接了几轮客,但西厢二号的房门却从不曾有人踏进去过。 “不是说,是赵靖安的侍妾么?为何我们不能进去?”有好事之人饮酒时闲聊,“都来做了,不就是供人享乐的,还这么金贵?” 一旁坐着的朋友,瞧见鸨母热情地领着孟裕往里走,低了嗓音道:“人家傍上的是小孟将军,那可是陛下的御弟,出生入死过命的情,谁敢去动?” 众人又咂舌,叹了一番元子朝的传奇经历,便纷纷散去了。 听见有人推门而入,陆云昔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倏然间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头,待看清了孟裕的面容后,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孟裕一身风雪,屋里的炭火烧得却旺,他单手去解自己外头的披风,又怕陆云昔以为他要做什么,忙说道:“这里头太热,我把披风解了,云姑娘别怕。” 他将披风挂在了门后,口一张薄纸飘了出来。 陆云昔瞥见那悉的字迹,弯将纸捡了起来,捧在手中端详着,孟裕一边走近了一边随口说着:“陆伯楷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可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你说什么?”陆云昔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她将那纸《讨逆贼檄》紧紧握着,边缘一圈都已经褶皱了起来,“陆御史是什么时候……” 那个字却是滚到嘴边,怎样都吐不出来。 孟裕接过了那张纸,又重新回了口袋里,“他在泰安殿撞柱而亡,陛下下令将其厚葬了,今又命我将这檄文烧给他,已是仁厚至极。” 呼都变得困难,陆云昔以为自己会即刻崩溃地哭出来,然而强忍了许久,在孟裕说起陛下定不会放过那赵氏兄妹时,眼泪才决堤而出。 她听不清他说的那些细微末节,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被得撞柱而亡了。 孟裕从来没见过女孩子哭,还当是提到赵靖安触发了她的伤心事,抬着手就去给她擦泪,糙的手指摸在细腻的肌肤上,滑腻的觉叫他心头一热,口中安着:“云姑娘,别怕,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真的会过去吗? 陆云昔想起那些过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不愿提及的旧梦来袭,她还是难以与过去和解。 炭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暖暖灯火下,女子梨花带雨地哭,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跟着碎了,孟裕从前不信那些话本戏文里的桥段,此刻忽然懂了,何为一见倾心。 尽管才与她相识几,孟裕此刻还是坚定地说着:“云姑娘,你莫怕,等庆功大典后,我去求陛下,将你接出教坊司。” 父母都已不在人世,陆云昔只觉得心灰意冷:“天下之大,却已无我容身之处。” 孟裕站了起来,一张脸憋的通红:“谁说无处可去,往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我孟裕愿意娶云姑娘为,必不再叫你受人欺凌!” 几次三番救下她,陆云昔知道孟裕不是坏人,她望着火盆发呆,只觉得自己好似也是一块炭,被丢在火里烧,无能为力。 她擦干了泪,多年的委屈憋在心头已久,今忽然下定了决心似的:“孟将军,你可知道,从前我都经历了什么?听一听我的故事,也许你会后悔对我说出这番话。”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