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东方既白,元子朝的故事却还没讲完,孟裕听得如痴如醉,热血昂:“看来姓赵的都不是好东西,这赵氏兄妹也着实可恶,若我遇上寄奴,定要劝他入咱们军中,跟着大哥一道打天下去!大哥啊,那后来呢,寄奴怎么样了,陆小姐又如何了?” 元子朝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后来,寄奴一路杀到了京城,把天都捅了一个窟窿。” 孟裕当场愣住,大哥是因为读了这寄奴的故事,想要效法他,才一路走到现在的么? 回忆这些年点滴细节,好像大哥也是惯用左手,因为他的右手每逢雨天都会酸疼难忍,大哥的脖子上围着方巾,是因为刺着奴印,还有,他们唯一一次吃了败仗,从彭城退兵,大哥冒着被箭死的危险,也要去捡那只珠钗…… 当孟裕终于反应过来,故事里的寄奴就是他的大哥时,他们已经和赵靖安的兵马战了数十个来回。 白的旗帜在了城门楼的最高处,上头书写着六个醒目大字“伐无道,诛暴君”,仍在风飘扬,没有等到期望中的各州援军,晟王朝最后的颜面因为征虏大元帅赵靖安被俘而彻底被撕裂。 卫军叛变了之后,百姓自发打开了城门,呼着接元子朝大军入城。 晟王朝覆灭,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元子朝思忖再三,将国号定为“宁”,万千苦难百姓,所求不过片刻安宁。 最朴素的愿望,亦是最殷切的期盼。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赵靖安的银铠甲上血迹斑斑,他被人押解着跪在地上,待抬头看清踏进大殿中的人,一双眼睛染着怨毒,恨不能在他身上剜个。 他败给谁都可以,唯独这个人,不行。 “寄奴,见了从前的主子,也不下跪么?”他咬着牙吐出这句话,昔瑞王府上的奴,如今居然趾高气昂地俯视着他,凭什么? “手下败将也敢对新帝无礼?”孟裕气不过,上前去教训口出狂言的赵靖安,一脚踹在他的心口,踢得赵靖安重重咳嗽起来。 册封大典尚未举行,元子朝还未换上龙袍,仍旧一身玄甲,坐在了金銮殿最高处却不倨傲,只是单手撑着膝盖,微微俯身,面冷峻地凝视跪在地上的赵靖安。 无需三十年,已是河东河西之别,元子朝凝视了赵靖安良久,终于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世子,好久不见。” 赵靖安昂着头拒不磕头:“就你这奴,也配坐拥天下?逆贼,叛军!你嚣张不了几天了,等着各州援军抵达,去地府里做你的皇帝梦吧!” 大殿上诸人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只等元子朝一声令下,就将这出言不逊的赵靖安当场砍死。 元子朝却忽然大笑起来:“果然是一脉相承的亲父子,你爹临死前,也说了这番话。” 他站起身,似乎是怕赵靖安听不清似的,缓缓走到他身旁,附耳说道:“你爹骂得比你还要狠,原本孤还有耐心一刀一刀割下他的,后来听得烦了,就直接拦斩了。” 赵靖安即刻被怒,杀父之仇在他心口点起熊熊烈焰,他面目狰狞地要去和元子朝拼命,却被武士死死地按住,不能动弹。 “畜生,狗贼,你不得好死!”他只剩一张嘴还能说话,极尽所能地咒骂着元子朝。 元子朝挥挥手,命武士将人带下去,撂了句话说给赵靖安听:“即刻抓捕赵氏逆贼,一个不留,看好了赵靖安和赵玉儿,孤得了空,再陪他们玩。” 攻入京城的那一,火光天,起义军将士和百姓们簇拥着他成为新的帝王,元子朝恍惚地走向了金銮殿,竟想起许多年前,他在供贵族取乐的角斗场上,冲出笼子与猛虎决一死战的情形来。 从前是走出笼子,如今是走进笼子。 躺在龙上,他抚摸着那一只已经斑驳的珠钗,竟觉得格外安心,难得有这样的安稳的时刻,他握紧了珠钗,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仿佛握着她的手在身旁一般。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