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已备好,二姨唤着一众亲戚们入席,大家谈天侃地的场子便由客厅转移到餐厅的大圆桌上。 舅舅的儿子杨鑫瑞早几年便在澳洲定居生活,顺便把舅舅杨旭以及舅妈周萍接去了那边生活。 但因为语言以及生活习惯的不同,舅舅在那边待了一段时间就坐不住了,听说二妹家的小闺儿今年会带男朋友回来,舅舅立马定了机票,来见见这未来的小外甥女婿,给小闺儿把把关。 作为杨家的当家长男,炎祎的爸妈离婚后,杨旭这个舅舅便担起了炎祎娘家后台的责任,不能让人以为咱家小闺儿家里长辈没男人,可以任由对方圆捏扁。 可今一晤,舅舅似乎是对这未来的小外甥女婿印象不错,那张常年严肃凌厉的国字脸竟笑成了弥勒佛。 一道道硬菜端上桌来,皆是出自二姨与舅舅之手。 这个大家庭的规矩便是年夜饭必须自己做,去酒店下饭馆儿反而会被笑话,以为家里男人拿不出手。 哪怕是家境最为优渥的苏秀家,轮到她家时也得是老苏亲自下厨,以一桌子的拿手好菜驯服一众亲戚刁钻古怪的胃口。 椿城女婿的标配便是会下厨,不会做饭的男人是讨不到老婆的。 苏秀夹了一块炸酥放入碗中,忽然想到郑毅好像就不会做饭…… 内心“啧”了一声,苏秀突然觉得自己拉低了椿城女人的择偶水准线,竟然放郑毅这个混球步入了“已婚男士”的殿堂。 真是便宜这狗东西了。 但她与郑毅又算不上真正夫,那她应该也算不得“背叛组织”吧? 瞧见坐在桌对面的杨泽深,苏秀又好奇起来:大明星会做饭吗?做得好吃吗? 苏秀脑子里思绪飞,张嘴咬了口炸酥,刚嚼了两下便差点吐了出来,最后强忍着恶心将其了下去。 并不是酥不好吃,相反,这酥外皮酥脆,内里鲜,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夸赞一句“绝美”的程度。 可苏秀作为一名严苛的肥厌恶者,竟忘了最传统的炸酥可是用肥瘦相间的五花炸制而成的。 苏诚松知道女儿不喜肥,每次做炸酥都会选没有肥的猪里脊。 可没有肥炸出来便会容易干柴不鲜,为了能做出不输于五花的口,苏诚松在油温以及备过程中下了不少功夫。 吃惯了爸爸改良过的鲜瘦酥,让苏秀都忘了原版的酥可是肥瘦相间的。 这一口下去,对别人来说是恰到好处的肥香,于苏秀来说则只剩下了腥腻。 咬去一口的酥条顿时不香了,苏秀犹豫了几秒,在准备将酥扔进吐骨碟时,右手胳膊被人碰了一下。 一想到坐在右手边的人是谁,苏秀连眼神都不想分给他一点,奈何这人锲而不舍,她不得不抬眼看看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然而郑毅却是一本正经地在和舅舅聊天,连目光都不曾看向她这边…… 要不是苏秀十分确定有人碰了她的胳膊,她都要以为自己遇到鬼拍肩了。 低头一瞥,呵,果不其然呐,某人右手拿着筷子,看似是要夹菜,左手却大喇喇地从桌下伸到了她跟前,摊开掌心,似是要向她讨要东西。 苏秀没懂他在打什么哑谜,直到听到他一脸稀松平常朝舅舅问:“这个酥是舅舅炸的吗?” “当然,尝一块?” 谈论到厨艺相关的话题时,椿城汉子们之间就没了辈分的隔阂,只有技艺上讨教。 郑毅尝了一口,点头称赞:“嗯,不错。” “和你老丈人的比呢?” 舅舅这一句问出来,可真是点燃战火无数,若答得不好,可就是在大过年地打长辈脸子呢。 郑毅何许人也,这样的陷阱于他来说本不在话下:“舅舅炸的酥肥瘦适中,外酥里,我从未在爸那里吃到过这样香滑可口的炸酥。” 苏诚松一听可有些坐不住了:“那你下次来,可别想上我桌哦!” 臭小子,竟然敢说他做的酥不行? 郑毅笑了笑,不慌不忙道:“我说的是我爸,他哪儿会做酥呀,咱爸可不一样了,哪怕是用不带肥的瘦里脊,一样能炸出不柴不干的口酥。” 一个“我爸”,一个“咱爸”,巧妙地将郑兴昌和苏诚松区分开来。 中午才在和老郑的比试中落败的苏诚松,听到女婿如此一通夸耀,脸上顿时雨转晴,笑骂了声“格老子的”,嘴角差点咧到了耳朵。 郑毅既夸奖了舅舅的厨艺,同时也抬了老丈人的面子,成功化解了这场暗戳戳的较量。 这人从小就圆滑讨喜,头脑明,做长辈的没一个不喜他,苏秀见得多了,只觉得无趣,奈何横在桌下她前的那只手掌依旧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四寸少许,苏秀趁无人注意时偷偷将那半条未能吃完的酥从跟前丢了下去,不偏不倚,落在了郑毅手中。 察觉到前的手收了回去,苏秀用余光瞄了下右边,某人一本正经地埋头吃起了从她那里讨要来的半条酥。 没人察觉到他有什么古怪,都在围绕着不同的话题侃天侃地,除了苏秀。 啧,什么病啊,这人……这么吃别人口水? 苏秀内心好一阵腹诽,在她神游在外时,桌上的话题早已从饭菜聊到了疫情,又扯到两个女娃小时候的糗事去了。 炎祎和苏秀,这俩丫头小时候可都是出了名的“千翻妹妹”,诸如“文静”、“乖巧”一类的词语,在她们身上不过是糊父母长辈的烟雾弹,一旦没人看着,她们立马原形毕,上蹿下跳地,能把天都捅破咯! 又说到炎祎从小就是个“五香嘴儿”,特吃东西,一有空闲就会着舅舅给她买零食,于是这丫头的体重一直都是呈上升曲线的,然而今年回来竟然瘦了这么大一圈,着实让一众亲戚们惊讶不已。 杨玉趁此问杨泽深是否有看过炎祎以前的照片,旁敲侧击地想揭一下这小胖妞的短,让她认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免得老肖想些不应该的。 炎祎明显变了脸,倒是杨泽深,深情款款地给自己的吃货女友舀了一勺酒米饭到她碗中,脸上笑得宠溺:“一一每时每刻都在越变越好,我可得把她看紧点儿,可不敢把她给看溜了。” 这番情话说得炎祎红了小脸儿,长辈们皆是一阵快的起哄笑声,只有四个年轻人,没有融入到他们的打趣声中去。 杨泽深说话时明显看向了郑毅,话语里若有似无地在警告这位和炎祎走得有些过近的表姐夫。 郑毅自踏进这个屋子开始就接收到了杨泽深的敌意,对这位兄弟的释放出来的种种信号皆是一笑回之。 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杨泽深这般近乎“淳朴”的宣示主权行为,让他到些许可。 明明这小子在应付炎祎亲戚们的各种追问时回答得那般进退得当、拿捏有度,怎的在吃醋这方面却显得如此实心眼? 郑毅忍住笑意,瞟了眼对面坐在杨泽深身旁的炎祎,心想这丫头至少找了个对她有心的,不至于是她自己一头热。 很好,很好,这样至少苏秀想要勾引走这小子是不可能的了。 炎祎察觉到视线,抬头却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看自己,环顾一周,却发现苏秀正盯着杨泽深看得目不转睛。 之前她就有些意识到了,苏秀似乎对杨泽深很有兴趣。 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苏女神也会动凡心么? 虽然杨泽深是她租回来应付亲戚的假男友,但在租期存续期间,杨泽深怎么说也算是她的男朋友,这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觉让她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这个觊觎的对象是苏秀时。 苏秀处处都比她优秀,而小姨杨玉总拿苏秀和她比较,踩一捧一,让炎祎对杨玉的不也顺便捎带上了苏秀。 这不,杨玉聊着聊着又开始了,问起炎祎和杨泽深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准备在哪里办婚礼和酒席。 “我们家秀秀和郑毅可是在京城和椿城各办了一次酒席呢,这婚礼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让所有亲朋好友都知晓我们杨家姑娘嫁得风风光光才行!” 苏秀和郑毅结婚时,苏秀还在京城念研究生,正巧郑毅当时在京城的分公司刚起步,需要一场宴会拉拢当地人脉,一场盛大的婚宴就这样安排得明明白白。 杨玉字里行间无不在炫耀当时场面的宏大气派,杨霞听出妹妹在有意挖苦她家女儿和未来女婿,也不顾情面下场护起犊子:“阿玉,你还是多关心关心秀秀吧,她太瘦了,瞧瞧,和郑毅结婚快六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秀一直没有孩子是杨玉的死,她甚至担心哪天郑毅会因为这个理由突然领个着大肚子的小三儿回来顶替苏秀的位置。 以前她总是催促苏秀要孩子,见起不了效用,就改催促苏秀把控财政。 孩子和金钱,总得把握住一个吧? 不然哪天真的被外面的小三给踹了下来,可有够这憨包闺女哭的! 杨玉黑了脸,场面顿时变得尴尬,就在这时,郑毅突然出了声。 “我和秀秀身体都健康,二姨不用担心。”他看了眼苏秀,脸上出些许愧疚,“说来惭愧,我和秀秀其实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只是时机不太对,没能留得住他……”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