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着皁圆领袍,那鲜红的血沾染了男人半身,看起来就像是白布上被泼了血红的颜料。 陆枕的脸沉的可怕,青白的怒,眼瞳已经隐隐显出血。 “君,君闻啊。”看到陆枕的样子,吴氏也被吓得不轻,她颤抖着开口了。 陆枕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好,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吴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尊贵的公府夫人,“听说我定亲了?” “是,是的,我给你定下了一门亲事。这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想着你跟青雾从小一起长大,青雾又这么乖巧贤惠,配你刚刚好……啊!” “哐当”一声。 陆枕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桌案。 上面的茶盏瓜果尽数摔在地上。 吴氏被吓得面惨白,她下意识捂住肚子不住气,“你,你要造反啊!” “庚帖呢?” “什么庚帖?”吴氏强撑着,假装不知道。 她素来认为这个继子端庄有礼,就算是自己做主了他的婚事,他也不会如何,可没想到,他居然敢来这样跟她闹! “我说,换的庚帖在哪里?”陆枕低头凝视着吴氏,沾鲜血的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脸。 吴氏坐在榻上,因为陆枕的动作,所以被迫后仰脖子,她的肚子被顶出来,大的吓人,像只翻了肚皮的大肚乌。 吴氏被吓得面无人,几近晕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她甚至都被吓得遗溺了。 那淅淅沥沥的水声蔓延开来,浸了陆枕的皂角靴。 侧边传来声音,陆枕微微偏头,看到小吴氏正在地上爬着企图远离疯狂的陆枕。 不想陆枕一转身,一脚踩上了小吴氏的背。 这一脚力气可不小。 小吴氏被踩趴在地上,手掌被碎裂的瓷片割破,疼得大叫。 男人低头朝她看来,影之下,阎王降世。 都说那位顾大人是京师城内的阎王,小吴氏觉得,眼前这个平里温润如玉,疯癫起来却可怕如斯的男人才该得这个阎王的头衔。 陆枕另外那只手踩住小吴氏按着瓷片的那只手。 随着他的用力,小吴氏哭喊着大叫道:“庚帖,庚帖在,在青雾那里……” . 孔青雾正坐在凤鸣苑里,她要将这院子里所有属于苏邀月的东西都扔出去。 丫鬟们忙碌着,将孔青雾的梳妆台,绣棚之类的都搬进来。 孔青雾坐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陆枕的庚帖按在心口,脸的甜。 “公子?公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公子你身上是……”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孔青雾立刻脸喜地站起来。 她拿着庚帖出门去,正面朝她这里走来的陆枕。 陆枕身上的血渍已经干涸,触目惊心地蔓延开来。 从来都是如青竹浮云一般,优雅如翠微高山的男子,此刻官袍凌,手里的水墨折扇上亦的浸了血。 那折扇上的血还没完全干透,从过路的丫鬟那边走过去时,身穿浅衣裳的丫鬟立刻就发现自己裙裾上被沾上的那层血腥的嫣红。 “表,表哥,你怎么了?”看到这副模样的陆枕,孔青雾不敢靠近,下意识后退,直抵到桌角,退无可退。 陆枕将从小吴氏那里取来的庚帖扔给孔青雾,然后朝她伸手,“庚帖。” 孔青雾看到自己的庚帖被这样随意扔在地上,顿时就明白了。 “不,不给你,我不会给你的……”孔青雾用力抱紧怀里的庚帖,不住摇头。 “表哥,我是真心你啊,我是真心你的,我比任何人都你,真的,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你,我想要跟你成亲,永远都在一起……啊啊啊……不要,不要拿我的庚帖!” 陆枕靠近一步,孔青雾就大叫着跑开。 然后被追上来的长泉一个手刀打晕了。 长泉将庚帖从孔青雾怀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陆枕。 此刻的陆枕,十分吓人。 男人抬手拿过,进怀里。 那股子暴戾之气,才稍稍收敛。 “去郊外的庄子。”陆枕抬脚往外走,长泉赶紧上前道:“公子,您这个样子,别吓到苏姨娘。” 陆枕脚步一顿,他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几乎已经可以称为血衣的官袍。 陆枕深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吩咐长泉道:“把小吴氏和孔青雾扔出去。” “是。” . 小吴氏和孔青雾被当街扔出了永宁公府,然后,吴氏突然生产。 听说是被陆枕吓得,这才提前生产了,情况很是危急。 永宁公听到消息,从内阁赶回来的时候,吴氏跟产婆正在屋子里努力。 永宁公看到一身血袍站在那里的陆枕,上去就给他一巴掌。 “逆子!” 原来是小吴氏提前拦住了永宁公,将今的事情油加醋的说了。 虽然说吴氏没有告知陆枕直接就做主了他的婚事,但这事若是他不喜,可以好好谈,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就把人吓得早产了,还把小吴氏和孔青雾直接扔出了永宁公府。 “逆子!我今后没有你这个儿子!” “那正好。”陆枕偏着脸,出半边被永宁公打肿的脸,眼神冷,“我也不想要你这样的爹。” . 今夜的永宁公府注定是不能平静的。 陆枕从永宁公府分了出去。 分家。 他带走了自己的东西,奴仆除了一个长泉,其他人都没有带。 长泉骑在马上,看着身边的陆枕,“公子,我们去哪?” 陆枕望着这漫漫长夜,点点星河,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缰绳。 去哪? “先去南巷的宅子吧。” . 陆枕不仅读书厉害,赚钱也厉害。 毕竟他很聪明。 京师城内除了郊外那座宅子,他还有一处私宅。 私宅平里不去,无人打理,显得有些荒僻。 长泉连夜打扫,也只打扫出一间屋子。 幸好,他野惯了,不用睡那么好,只要公子睡得好就行了。 长泉安静地守在陆枕的屋子前,听到外面传来报喜声。 这宅子离永宁公府不远。 听说是吴氏成功产下一名男婴。 还有隐隐约约的爆竹声传来。 长泉下意识朝屋内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去外面的酒楼买了酒菜回来,敲了敲门,放到陆枕屋门前。 长泉看着静静盯着夜空不说话的陆枕,伸手挠了挠头,“公子,您今……真不像您。” 第69章 他喜她吗? 屋子里, 陆枕一个人坐在实木圆凳上。 他在回想长泉说的话。 今所做之事,确实不像他。 按照陆枕对自己格的理解,他冷清冷, 对任何事物都不甚关心。可今天,他却为苏邀月做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用一开始的理由搪, 那未免也有点过分敷衍了。 他只是为了留住她这个书外人吗? 确实, 陆枕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留住这个知晓所有人结局的书外人,好方便他从束缚中解放。可直到今,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苏邀月的情变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或许是从他被父亲鞭打, 她坐在他的头边泪开始,也或许是两人站在一起看集市烟花, 她给他取小名开始, 他就开始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牵动身心。 他为她耗尽家财, 买下那么一大座宅子,为她制造一场盛大的红灯惊喜。 这真的只是单纯为了获得这个书外人的帮助而所做出的努力吗? 不是。 陆枕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喜上苏邀月了。 喜上了这个天外来的书外人。 聪明如他, 却看不透自己的心。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