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贸然上前,今生或许便是无缘再见。 这个想法让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萧将军也瞬间怯懦,脚下似有千金重,一步都挪动不得。 就这样,他目送着眉飞舞的两人到了马车边。 眼瞧着齐彦正要上宁星玥的马车。 萧逸鸿终是忍不住了,他三两步上前,倾身拦在齐彦身前。 “太子殿下,皇上还在中等您,还是同微臣一起回去吧。” 齐彦表情看似有些为难,实则眼神坚毅,“萧大人,刚刚公主邀请我一路游玩,如若不去,岂不是当众抚了公主的面子?” 宁星玥从车中探出头,眼神越过拦在车前的萧逸鸿,最终落在齐彦身上,她笑笑道:“太子殿下正事要紧,游玩今后有的是机会。” 齐彦浅眸微眯,轻抬下巴,“劳烦萧大人先回城给皇上回个话,就说山谷危机重重,小王担忧公主安危,先陪同公主去寻找工匠,然后再一同回城面圣。” 萧逸鸿神形微怔,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在他心中悄无声息地生发芽。 他强着怒气,极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微臣有保护两位的职责,如是说来,那便待明公主处理好事务,一同回去。” 齐彦大悦,“如此甚好。” 齐彦本意继续登上公主的马车,可萧逸鸿偏偏牢牢挡在车前,纹丝不动,硬是不给他留一丝上车的空隙。 “公主邀请本王一同乘车,萧大人为何阻拦?” 萧逸鸿抱拳,“太子殿下误会,在下听说太子骑技了得,今特备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想一睹太子风采。” 齐彦沉默一息,“本王今就如你所愿。” 还未等萧逸鸿抬头,刘理已经将马牵到了齐彦身侧。 齐彦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宁星玥早已是将帘子放了下来,门帘一角缀着的珍珠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齐彦转过身睇了萧逸鸿一眼,眼神中含着瘆人的寒霜。 萧逸鸿对那泠泠寒意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眼神催促齐彦尽快上马。 齐彦也不在与他对峙,一脚便跨上马鞍,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轰隆隆的雷声渐渐近。 天边黑云密布,越越低,空气中氤氲的闷热让大家都快不过气来。 蓦地,一滴豆大的雨砸在开路的骠骑脸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瓢泼大雨劈头盖脸而来。 密密麻麻雨水夹杂着一道道电光火石,大有要将这滚滚重云撕裂之势 早前已被雾气惊了一回的马儿,现下无论大家怎么牵引硬是不愿继续向前。 萧逸鸿环顾四周,黑暗中分辨出不远处有一个摇摇坠的道观。 当下恶劣的天气,一行人不宜继续在暴雨中前行,他转身朝着队伍大喊。 “快,大家都到前面的道观去躲雨。” 话音刚落,萧逸鸿又回过头,担忧地望了一眼被狂风卷得“吱呀”作响的马车。 终是不放心,他换下乐承,吃力地赶着马儿朝着道观一点点挪动。 好在道观虽是破旧,但整体还算大,容纳他们二十余人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黯淡无光的水云谷中,有一点星星之火在黑暗中飘摇。 大家分成了几拨,围着火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宁星玥背对着萧逸鸿,坐在另一个火堆旁。 她今穿的是一身浅粉的纱裙,刚刚下车进屋时,萧逸鸿本卸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为她遮蔽风雨。 可在萧逸鸿脚步靠近的那一瞬,宁星玥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弓着,一手提着纱裙,一手护着发髻,她脚步急促,于他的身侧匆匆而过。 即便她已经跑得足够快了,却依旧无法避免的被雨水打。 现下宁星玥身上的中衣粘腻地贴在了身上,勾勒出女子丰韵的身线。 萧逸鸿收回目光,只觉口中干涩,喉头止不住的上下一滑。 他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但他愈是抑制,心底的燥热就愈发清晰。 萧逸鸿重新拾起被挂在一旁烤得温热的披风,他长腿一迈,将披风小心翼翼地盖上宁星玥的后背。 披上之后,他也不敢去看宁星玥当下脸上的表情,逃似的躲到道观门前。 他怔怔望着屋檐凝成的道道水柱。 倏忽,萧逸鸿闻到那股悉的清香,萦绕在身侧。 他没有回头。 身侧的人却是先出了声,“萧大人不必如此。”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现在语调中却没有了往的喜,只余下冷冷清清。 宁星玥接着又说,“你无愧于我。本就没有对错,我唯一做错的是,强求与你成婚。天真的以为只要我足够用心,未来的子那么长,你终有一会上我的。但我没清,同情和,实质是不同的。如今我对于大人的早已放下了,和离也是我深思虑后的决定,祝萧大人能觅得良人,终其一生。” 放下了。 萧逸鸿只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宁星玥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凌迟着他的心。 他的冷静彻底失守,此时他眸光微动,眼神中溢渴求,喑哑的声音殷切说道:“慧慧,我没有同情,我也从未想过和离。” 披风已经被宁星玥慢条斯理地折叠好,重新回萧逸鸿手中。 她没有再理会他的话,脚步一转,正回到观中。 萧逸鸿追了过去,一把死死扣住她的手,语气中是哀求,“你不要走……” 他抓得有些着急,力道很大,宁星玥吃痛地“嘶”了一声,蛾眉微蹙,瞪着他的眼中透着一股子冷寂。 他心中一揪,收紧的手指颤抖着松开,不敢再发力。 宁星玥顺势将手回。 “对,你没有同情,也没有想过和离,但你也从未过我。” 第11章 ? 萧逸鸿闻言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十年前,他锋芒初显,还未开始一展宏图,父亲却惹上了杀身之祸。 连罪名都未来得及问,锦衣卫连夜就将他们全家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虽然宁星玥以成婚,换来他的苟活于世。 但是萧逸鸿对她却是说不出谢的话。 那段时,觉得自己就是活在炼狱之中。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萧逸鸿总能听到自己父亲母亲,兄长胞弟……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他的耳边唤着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要独活? 他想过去死。 那,他打碎了房中唯一的瓷器,正抹喉时,先皇推门进来。 “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那萧家的冤屈永远没有昭雪的一。” 一语惊醒梦中人。 而后先皇接着说,“朕知道萧家是冤枉的,但那时的情况迫在眉睫,由不得一丝的犹豫,为了大局不得已牺牲了萧家,朕于心有愧。” 萧逸鸿仍是沉默,怨恨的泪水早已爬他的瘦削的双颊。 “成婚之后,朕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远赴边境平定北国侵扰,一个是安于内宅与公主长相厮守。” 于萧逸鸿来言,他本没得选。 自那之后,他将自己心中的罪恶寄托于报仇和国事之上,他不敢让自己有任何息的余地,害怕一闭上眼,亲人们一一被砍下头颅的场景有不断浮现。 眨眼间,他们成婚已有十年。 这十年,在他的心被真相和恨占据着。 而对于宁星玥的关,他却是从未来得及思考。 他曾经以为一生很长,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现下一种不知名的慌在萧逸鸿的心底肆意疯长,他搜刮着自己脑海中与宁星玥之间的种种过往。 萧逸鸿疯狂地在回忆中检视着,自己曾经对宁星玥到底的何等的辜负,才会换得她现今这般的心灰意冷。 思绪一片混沌。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萧逸鸿在宁星玥转身之际,急切抬起右脚,还未来得及落下,他想起方才宁星玥不耐的神,又怯怯将脚从空中迅速撤了回来。 他就这样痴痴站在原地,深了一口气,“不是的,我……” “轰——” 一声巨响将萧逸鸿要说的话噬得干干净净。 “萧大人,我们到此为止吧。” 宁星玥语气亦是决绝,早已没有了昔的温存。 她的不屑一顾彻底击垮了萧逸鸿先前尚存的一丝丝勇气。 他瞥开目光,不再去看宁星玥离去的背影。 而在她当真要消失的那瞬,他猛然抬头,留给他的却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狂风骤雨的咆哮。 明知道宁星玥已经回到观中,他却依旧愣怔地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捏着手腕中搭着的披风,指尖发白,生怕一松手她残存在披风上的最后一点温度,也会悉数消失殆尽。 萧逸鸿一个人在门口又站了好一阵,直到观中全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一个值夜的侍卫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时不时地埋下头。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