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野用拳头撑着脸,抱着酒瓶偏头看着陆时郁,天很黑了,他的眼睛却朦朦胧胧地亮着。 “哥,快高考了,你想去哪?” “常平市吧。” 果然,在崇野的意料之中,他笑得有些憨,眼睛眯着,嘴角的幅度比平时更大。 陆时郁伸手摸他的头,轻轻了两下,“小野,你要不要跟着我?” 崇野反应有些迟钝了,他今天很高兴,但是高兴中又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难过。 直到他刚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他在害怕陆时郁毕业,这一天越来越近了,他不知道那时候的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崇野不说话,陆时郁凑近一点,捧住他的脸,这一次说出来的不是疑问句,“你跟着我,小野。” 不要离开我。 崇野点头,“我当然想跟着你啊,哥,你还说过要养我呢。” “我说过,我说话算数。” “我知道的,你一向都说话算数。” 崇野脸有些烫,他伸手在剩下的蛋糕上抹了一块油蹭在陆时郁的脸上,自顾自地笑起来,反复重复着,“生快乐啊哥,这是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 陆时郁察觉到崇野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 有一种很……的难过。 他在难过什么?他也害怕分别对吗? “二十岁了,哥,我们又不是同岁了呢。” “十九岁和二十岁,就差一岁啊,怎么觉差这么多?” 崇野把头搭在陆时郁的肩膀上,陆时郁抱紧他,瘦弱的肩背和突出的骨头,戳得陆时郁心疼。 “不差,小野,不差。” 崇野鼻子,突然抬起头来,举着剩下的半瓶酒对着陆时郁,“哥,喝!” 陆时郁和他碰,崇野觉得自己视线变得模糊了,是醉了吗? 不是,陆时郁看见他眼眶红了。 酒瓶相撞,一声脆响,崇野喝得很急,来不及咽下去的酒水顺着脖颈下来,有点凉,了他的衣服。 喝完这瓶酒,崇野低下头去,把头埋在手臂间,好久才说话。 “哥,对不起。” 他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在抑着自己浓重的情绪。 “你过生我不该这样的。” 他摇着头。 陆时郁抱住他,把他整个环住,“没关系,小野,没关系。” 他们安静且沉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就在陆时郁以为崇野都要睡着的时候。 崇野突然抬起头。 他还是醉着的,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他不说话,就这样盯着陆时郁的脸。 陆时郁搭在桌上的手因为用力而绷起青筋,他知道,他现在应该拉开距离,但是他做不到,他甚至还想离崇野更近一点。 他不知道这被无限拉长的几秒里崇野都想了些什么。 他只听见,四下静谧中很近又很远,真切又不真切的一句话—— “哥,我喜你。” 然后崇野勾住了他的脖子,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再然后—— 说不清是谁先主动。 一方天地只余两人。 纠的酒气,错的呼,不得章法的吻。 是陆时郁和崇野。 是崇野的陆时郁和陆时郁的崇野。 —— “崇野,你盯着我很久了。” 回忆被骤然拉回,崇野看着面前的陆时郁,逐渐和八年前的他重合。 却又不同。 现在的他们,云泥之别。 他有些缓不过神,当年的那个吻还刻在脑海里。 那是他第一次接吻,是的,是温软的。 他呼出一口沉闷的气。 陆时郁现在一样还是可以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 崇野眼圈有些红。 “崇野?” 他放轻了声音,叫崇野的名字。 崇野点点头。 但是以前他不叫自己名字的。 他叫“小野”。 小野,小野。 很多人这么叫他,但是都和陆时郁叫的不一样。 十九岁的崇野始终担心有一天他会够不上陆时郁,会逐渐被向前进步的陆时郁丢下,却没想到还没到那一天,他先成了情里的逃兵。 现在的陆时郁当真是他不敢碰的人了。 他穿昂贵的西装,一套可能顶自己几个月的工资,他喝进口的咖啡,自己连牌子都不认识,他坐在几十层的写字楼顶层,谈的是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项目,比崇野当初假设的地位还要高得多的多。 他是“陆总”,是郑氏财团的少东,是这座城里最风光无限的陆时郁,是无数人向往攀上关系的陆时郁,是整个二代圈子都要敬上三分的陆时郁。 却不是他的陆时郁。 崇野的陆时郁留在了八年前。 可是,那时候的他,也不想离开陆时郁的啊,他没有办法啊,他陆时郁,但他不要做陆时郁的绊脚石。 他最不喜给别人麻烦的。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这样做吗? 他不知道。 “崇野,你怎么了?看着我。” 崇野抬起头,再次看进陆时郁的眸子,他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呢? 几千个夜过去,崇野不得不承认,他本以为波澜不惊的心脏仍然会为同一个人疯狂跳动。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