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眸拨着手指。 “豺的心,毒蛇的,地狱下的恶鬼。” “什么?什么鬼?二郎你说什么?”二夫人看到方子衿把手翻出花来,像是在玩幼时的花绳,然而他手里空,她背后突然寒飕飕地。 “二郎,你的手别比划了,看得婶母瘆得慌。” 少年忽地停下手指,一如既往地乖顺,他抬起眼帘,眼底漫上可怖的血丝:“婶母,国仇家恨一未报,镇国府便一无脸面。”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二夫人像见了鬼一样,吓得从凳上蹦起来。 少年扫视二夫人惊恐的表情,茫然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右眼,回忆起五岁之后的记忆,不甚在意地放下手。 见方子衿又玩起花绳,修长的手指翻飞,穿线搭桥,二夫人脑海闪过十三年前沈娘带走方子衿时的画面,那时候他也在玩花绳,不肝胆皆炸,夺路而走。 走前还不忘骂道:“方子衿,你就是个怪物!你早就该死在郇州了,逆天而为,终是要遭报应的!你爹娘该死,你也该死!要怪就怪你们仇人太多,老天不放过你们!” 二夫人逃走,方子衿停住手,脑海里回响那个他在无数个夜里,唯有捂住耳朵,放弃思考,才能假装没有听见,假装没有受到那份悲恸与绝望的两个字——郇州。 陷战郇州,他历经凶险为郇州争来曙光,却遭知府背叛,眼睁睁看着贼寇砍下他父母的头颅。 鲜血染红天空,遮蔽视野。 敌人的长刀一刀又一刀刺进后背,一次比一次痛。 身后是厮杀,眼前是地狱。 他的长穿过漫天矢,刺入知府的腔,捣碎他的心脏,钉进刻有郇州二字的界石。 他败给了人心,一场骗局,输的一无所有。 方子衿眼角落上一片冰凉的花瓣,灰暗无神的眼珠不会转动般,像一具被剪断提线的木偶。 冬的梅花花海杂着的桃花堆,微风渐起,桃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吹去方子衿眼角的花瓣,“它”的脊背在冷香中顿住,蓦然回首。 却见树上坐着一个金锦袍的少年,少年开肩上的桃花花瓣,漫不经心地转眼看“它”。 “被发现了。”林青青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单手撑在枝干上自树枝跳下。 随着林青青走近,木偶生出骨,长出皮,获得片刻生机,心头微凉血带动千疮百孔的皮囊逐渐鲜活起来。 夕斜照,残红似火。 林青青身佩白玉和蓬莱剑,清雅矜贵,令人难以忽视。 她去而复返,带着一个目的归来,准备拉一把桃花树下惨兮兮的少年郎。 “方子衿,与朕做个易如何?先别急着拒绝,听朕把话说完。” 第15章 林青青就万鬼卫展开描述, 非常用心地暗示方子衿她想要那股神秘势力。 俩人手中各执一半信令,缺少一半于谁都无用处。 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拿着两块信令,才能启用太.祖时期留下的鬼卫军。 方子衿问:“鬼卫军的信令?” 重生龙傲天知晓的事情,方子衿迟早会想起来, 林青青并未隐瞒。 “太.祖和太皇太后携手打下江山, 为保宣国基业不被昏君糟蹋, 将信令一分为二,天罗令由未来国母, 龙凤佩传于储君,二者合一才可驱使万鬼卫。” 林青青摊了摊手:“得不到你手里的天罗令,朕便是个不被太.祖认可的昏君。” 方子衿没有说话。 沉默是他的伪装,亦是他自保的方式, 林青青深谙, 沉默也代表着他对天罗令一无所知。 靖宣帝驾崩前将天罗令予方子衿,彼时方子衿十八岁,而眼下他只有十五岁的记忆。 林青青考虑过这一点。 天罗令被方子衿收起,里被影卫翻了个遍,也没有天罗令的踪迹。 殷昊处心积虑没找到的东西, 又怎会被她轻易找到? 方子衿是最了解他自己的人,找回天罗令的概率不低。 见方子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林青青坦诚自己迫切想要鬼卫军的缘由。 “近年来地方灾情频发,灾县人口失,致使灾情难以管控。朕下旨派济赈灾粮, 却不免有贪官污吏从中作梗。 贼佞臣层见叠出, 内政局势动, 外敌侵扰不断,若有一天地不仁, 以百姓为刍狗,万法将倾,异军突起,宣国将无力镇。 先帝临终前予你的天罗令,既能帮朕解决隐患,亦能帮你早实现东征的愿望。这是一场双赢的易,朕希望你能深思虑。” 方子衿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也看不出喜怒,他只道:“我会考虑。” 林青青展颜一笑,方子衿会考虑,那这事情多半就是应下了,只待他找回天罗令。 她再次叹十五岁的方子衿好说话,忠君报国,腔热忱,牵扯到国家利益的事情,总能做出理的判断。 “好,朕等你考虑清楚。” 雪衣少年伫立在树下,盯着林青青脸上的笑容,缓缓垂下眸子。 * 月照高楼,雄夜鸣。 京城劳作的人家点上烛火,出门后发现闹了乌龙,纷纷灭烛而息。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