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叔,我介绍一下,”宁嘉树似乎很怕宁骏,不敢怠慢,忙不迭跑到宁骏面前,“这是哥新招的店员,叫都,人又老实又能吃苦。” 都听百城说过,宁念明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家中有一个大的园艺公司,由叔叔宁骏经营。于是他乖巧地打招呼:“宁总好。” 和他预想的不同,宁骏十分接地气,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处能和“总裁”二字沾边。他和宁念明眉眼相似,只是身形更劲瘦,青年时大概也是俊朗帅哥。 宁骏的衣着相对而言朴素,灰t恤和运动松垮地在身上挂着,若是配副白纱线手套,可以直接下地干活。 宁骏眼眸深邃,有些像欧美人,他凉凉地看了一下宁嘉树,接着打量着都。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出口是商人语调,和气而冷漠:“初次见面,你好。” 都心想,初次见面是不假,但这羁缘怎么算都得有几百年。 宁家先祖是花神堂的花匠管事,曾照看过自己的原身。 彼时,自己还是株只修炼了五百年的白梅,灵力十分有限,也未能化成真身。 嫉妒如空气一般无处不在,都被养在堂中,由于美得出众却又秉孤傲,遭到了一众花木的排挤。 是宁管事看它整委顿,丝毫没有“傲雪凌霜、一树玉条”的气势;便将它单独移栽在瓷盆里夜照拂。 起初都心情不好,白梅便病恹恹的,骨朵长在枝头就是不开。宁管事于是收集雨雪之水,泡着上好的龙井茶,长年累月以茶水浇灌。 久而久之,都被养得茁壮不已,连开出的花都含着甜滋滋的异香。 宁家先祖早已不在,【宁氏园艺】越做越大。 而因为宁念明,他如今和宁家有了新羁绊。 都正怀月跳丸命运玄妙,却听宁念明问:“叔叔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宁城今年夏天要举办青奥会,各大体育场馆都到了建造收尾的紧要关头,【宁氏园艺】是青奥会建设单位的供应商,因而宁骏近来忙得脚不沾地。 宁骏亲昵地宁念明的头发,还不忘见针扫视了都一眼:“送了趟货去中心体育馆,顺道来看看你。” 但中心体育馆和花神堂完全就是两个方向。 都接收到审视的目光,恭谨立在一旁,与此同时,已然明白宁骏来的真实原因。 花店招了个新店员的事,宁骏不可能不知道,因而特意前来为侄子把把关。 一时间,他又觉得,宁念明虽然幼时惨遭不幸父母双亡,还身有残疾,但能像个无忧无虑的快乐修勾一般活到现在,而没有自暴自弃或者成为反社会人格,宁骏和【宁氏园艺】功不可没。 和钱,是做人的底气。 “还记得明天是什么子吗?”宁骏往店内走。 宁念明随行:“去医院复查,我让都,哦,就是新来的那位陪我去,您别担心。” 刚进花店的门,宁骏不由得打了几个嚏。他奇怪道:“我是冒了吗?” 宁念明了然道:“店内全是花儿,叔叔您可能是花粉过了。” “不能够吧,”宁骏蹙眉,“我和花儿草儿打了这么多年的道,从来也没这富贵病啊!” 宁嘉树在一旁赔笑:“堂哥是担心您,总之您多注意就是了。” 都总觉得宁骏对这个远房堂侄无甚好——果不其然,宁骏不再说话,只环视着四周的花卉。 【觉晓花店】的鲜花由【宁氏园艺】供应,每清晨送至店中。宁骏此番前来,也有检查公司供应链的目的。 都瞥到店内角落里的狐尾百合蔫蔫的,刚收货的几把水红玫瑰也垂了头,十分灵光地给百合浇了水,又准备去找把花剪,要去把枝干下端剪掉。 浇水剪花只是做做样子,他一届花神,对付小花小草,手指随便一捻就行。 果然见墙角的百合重新绽放,粉白花瓣生机。 都抱着花儿拿着剪刀,路过宁念明身侧。宁念明听到了剪刀开刃的声音,动了动鼻子:“都,是玛丽玫瑰垂头了吗?不要剪。” “这是玛丽玫瑰,花期短,还对温度,现在太热了才会垂头。它的花枝娇,花架旁边有个醒花用的水晶盆,你把它们泡在冷水里,醒个一小时就可以。” 都一愣,很快从善如说了句“好”。 宁嘉树叹服于宁念明“闻香知花”的技能,忍不住来了句“绝了”。 “念明,可惜了,”宁骏忽然长呼一口气,蹙眉道,“要不是……” 宁念明知道叔叔要说什么,岔开话题:“记得啊,怎么不记得,明天要去医院检查眼睛。” 眼疾和检查伴随了他二十一年——他是在六岁时那场车祸中受的伤,那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父母,也夺走了他一对完好无损的角膜。 宁骏曾不止一次问他可还记得些车祸细节,宁念明只是茫然摇头。 这些年来,他差不多全忘了。 回避痛苦,忘记过去,是大脑的一种自动保护机制。 宁骏叹道:“你说说,都这么多年了,也没个人给你捐眼角膜。”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叔叔,想那么多干嘛。”宁念明反而安起了宁骏,“我养养花,种种树,守着我的【觉晓花店】,就很知足了。”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