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里啜了一口茶水,沉声道:“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件事很反常,就算他们有心算计我,也不该表现的如此肆无忌惮。我听见两个衙役议论说,县丞张强的岳父就在吏部,是一位实权人物,所以他的靠山很硬,我本玩不过他。阿蛛,你还记得吗?昨吏部那位文选司郎中,给我发放官印以及文书的时候,脸难看的像是吃了十斤屎。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想想,他们说的靠山,应该就是这位郎中吧。” 朱知当然记得,那位倒霉的文选司郎中,就因为给顾里办手续时脸难看了点儿,被无书生喋喋不休骂了一路,幸亏顾里骂人没有株连九族的习惯,不然那位的祖宗十八代估计都要被骂的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只不过有一点白云子很疑惑:“如果按照你这种说法,那个郎中和张强他们显然是要把你给排挤走,可这个清丰县衙里已经死了三任县太爷,倒霉的不能再倒霉的官位,他们把你排挤走了,还有人敢来接手吗?” 别说白云子不理解,就是顾里也纳闷,蹙着眉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没有阿蛛做靠山,皇上派给我这么个官位,我保准有多远跑多远,不能为了当官就不要命啊,这个觉悟我还是有的。” 朱知:…… 白云:…… “顾里你不觉得觉悟这个词儿用在此处很不合适吗?” “不觉得啊。”顾里老神在在,觉自己的脸皮似乎又厚了一些。 “行了,不要斗嘴,先说正事。我们仔细想想,一个倒霉到家的官位,有人接手就该庆幸了,可一众下属竟然肆无忌惮的要走他,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朱知扶额低吼。 顾里沉着道:“为什么?排挤长官的理由只有两个:一个是长官行事和他们格格不入,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他们自然要一脚踢开;另一个就是……他们想取而代之。” “没错,就是这样。”白云子动的一拍桌子:“顾里你总算是提出了一点有用的建议。照这个思路来看,如果是第一点的话,那就不对了,毕竟你初来乍到,他们对你的品和做事风格完全不了解,多说会试探试探,不会这么摆明了态度就是要孤立你。如此看来,只有第二个理由能说得通,他们要把你挤走,然后取而代之,至于是谁要取代你,很可能就是那个张强,他的岳父是文选司郎中,要安排他当上清丰县县令简直跟玩儿一样。” “可是他要这个官儿干什么呢?已经死了三个县令了,这就是个送死的差事,难道他不怕死?要上赶着来做第四个死鬼?”顾里挠的发髻都快散掉了,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这么一说,好像张强的确是不怕死,可他为什么就不怕死呢?”顾里也挠着发髻,忽听朱知道:“一个人如果不是一心求死,他就不可能不怕死,那张强可是了无生趣一心求死的模样?” “了无生趣?我呸!” 顾里想起早上那个和人笑说在燕来楼与两个绝歌姬胡天胡地了一夜的家伙就有气:“他昨晚还在院鬼混了一夜,还一心求死?我看他比谁都想长命百岁。” 朱知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顾里和白云子异口同声,如同两个尽职尽责的相声捧哏。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朱知斩钉截铁地回答,透着那么一股子看透人心的渊博睿智。 “这不是笑话吗?都死了三个县令了,他凭什么敢说自己上任就不会死?要知道那三个县令都死得诡异凄惨无比……” 顾里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他直愣愣看着朱知,忽然急切问道:“阿蛛,我记得我们昨天刚过来的时候,你说过这里完全没有祟作怪,对吧?” “是的。” “真的一点都没有?你查看仔细了?” “你应该相信一个妖君的修为素养。”朱知不高兴了,挥手一招,黑剑出现,嚣张地漂浮在半空中,朱知平静的声音传来:“更别说我的墨剑通灵,任何祟都逃不过它的知。” “我相信我相信。”顾里点头如捣蒜,伸手轻轻冲黑剑挥了挥:“老兄,阿蛛只是让你现身说法而已,不是要对付我,您这剑尖是不是换个方向?” 一声嗡鸣,黑剑消失。顾里看着朱知摊手:“其实我很喜黑剑老兄,真的,只要你不用它来对付我,我很愿意和它多沟通。” 朱知平静道:“抱歉,它不愿意。” 顾里:…… 白云子捶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啊!”却是被恼羞成怒的顾里抄起身旁打盹儿的仙鹤砸了过去。 仙鹤就打了个盹儿的工夫,便把主人脑袋上撞出一块乌青,吓得立刻扑棱棱飞走了,心里十分委屈:这就是典型的池鱼之殃啊,无书生仗着妖君大人撑,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欺负鹤啊呜呜呜…… 一番笑闹过后,朱知就知道顾里心中有了计较,看着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既然不是祟作怪,而张强又对这个谁做谁死的官位势在必得,偏偏他又是个活得很滋润幸福的家伙,看样子绝对比我还怕死。这样矛盾的行为,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知道自己做这个县令绝不会死。” “为什么他敢这么肯定?难道他也有一只妖君大人做靠山?”白云子不明白顾里怎会得出这么莫名其妙的结论,有数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张强凭什么敢这样想?自己都不敢。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