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里都不剩什么了,姥姥和舅舅的药包不能断。”邵征还是耐心说服。 “我知道呀,他们三天后才换药包呢。”施愫愫头都不抬。 “那今天去挖了回来做不是刚好么?等礼拜天舅舅有时间不就晚了么?”邵征接着说服。 “我可以等后天你姥爷午休时,让他带我在附近挖点先用着,剩下的再等礼拜天就好了。”施愫愫还是不紧不慢的,就想看他什么时候绷不住。 “我来的路上看到有的大河沟的冰都开化解冻了,舅舅说咱们这边林子里的鱼可肥了。”邵征忽然转了话题。 陵水这一带的山林里河沟密布,沿着林场家属区一路都有溪河沟,就施家房东边儿隔着菜园子就有条小河沟,而小河沟前几天已经解冻开化了。 不过这样的河沟只有小杂鱼, 捞河沟里的鱼好像不用走很远,往东边的林子走不远就是大河沟,离第一次逮兔子的地方还远着呢。 有施彦铭背书,林场这边到第一次逮兔子的地方都是安全范围,当散步就去了,没鱼也能挖点需要的块回来。 施愫愫就装不下去了,站起来,““你说的啊,今天要见不到鱼,你不光要烧火热饭,饭后的碗你也得刷了。”” “好新奇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刷就刷。”惑成功,邵征立马不装了。 “果然是属变龙的。”施愫愫哼道。 “黑心愫愫,彼此彼此。”邵征寸步不让。 鱼的丸剂施愫愫现成做好的就有,其实从前两天气温升上来,外面化雪开始,她一直数着子等河沟开化呢。 比起吃,她更喜吃鱼虾这些河鲜,早都馋得不行了。 若不是太想吃这一口,她才不会叫小破孩稀烂的演技说服。 翻出张冬天封窗户用的塑料布,两人还是一人背了个小藤筐,扛着个跟邵征一样高的小镐头,又拿了家里平时装杂粮饼的扁平的盆状小藤筐,捞鱼工具就是它了。 看了阮静秋那里一切如常,姨甥俩锁好家门,往东边去了。 进了东边的林子才发现有点失策,正是积雪融化的时候,林子里都是腐植土,开化的雪水一浸就更松软了,走一步脚上就要带起厚泥,跟负重前行差不多。 待回转吧,看着全是泥点的脚,和已被黑泥包裹住的鞋子,回去洗衣服刷鞋的工程量还大。 这么大的代价下,空手而归就太亏了啊。 而且就是现在回去,三天后她还得来挖阮静秋和施彦铭药包要用的块儿,还不是一样难走。 再看邵征还在吭哧往前走,她要说回去,小破孩儿肯定要笑她,施愫愫也就咬牙跟上了。 进了林子不多远,邵征还记得正事儿,跟施愫愫要来小镐头东一下西一下的刨着。 因为土都松软了,刨着也不费劲儿,小邵征几下子就得心应手了。 看他能胜任这个工作,施愫愫就安心埋头跟在后面翻找挑拣。 倒是比之前上冻的时候省劲了,用小树枝拔拉着,有需要的就拣出来扔筐里,戴着干活用的线手套,手上沾不到泥,她慢慢也就忽略了林子里的泥泞。 翻着翻着,发现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冒绿了,天真的来了,草木长起来也快,那时林子里到处都是可用的宝藏,施愫愫心情又好了些。 今天的效率很高,只花了半个小时,施愫愫就把需要的块儿都挖好了。 她估摸着够顶半个月了,半个月后,林子里很多草都该长出来了,树木也都发新芽了,可选择的不要太多,她就不用再往下抠块儿了。 有了辨识植物的金手指后她才知道,路边随便一颗不知名的小草都自有它的效用。 真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植物的各种效用真的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太玄妙的觉。 把挖到的植物块都挪到一个藤筐里,邵征要背,一句“我不想你将来不长个赖我”,施愫愫自己背上,两人往河沟那边走。 过去一看,河沟上的冰面虽没有全部化开,却已经七零八落地开裂,河边的水里只剩点冰碴子了,一点不影响捞鱼作业。 沿河沟找了圈,寻到一块绝佳的地方,河沟边连块儿的大石板凸横在河面上,不用脚踩烂泥了,就这儿了。 对施愫愫来说,捞鱼不是啥技术活儿,一小把鱼的饵料往水面上一撒,等着鱼来就行了。 有兔子野的经验,她对自己的饵料很有信心,当然前提是河沟里有鱼。 河沟里的鱼是真不,别说比不了兔子,就是和野都没法比。 饵料刚撒下去,就有鱼三三两两地游过来。 邵征兴奋地就要拿装杂粮饼的扁筐去捞,施愫愫摆手制止,“不用,再多点都糊的时候捞把大的。” 话刚落,就见鱼已经排队往这边来了,大约摸数数竟有十来条,邵征的眼都不够瞧了。 他不停着手,“这么多,我要吃炸鱼,炖鱼,红烧鱼,还有鱼丸子。”显然把他和施愫愫正双边恶冷战的事儿忘脑后了。 看到水里的鱼开始没头苍蝇似的原地打转了,施愫愫一声令下,“开捞!” 邵征抄起藤筐往水里一沉一起,离水的藤筐里已躺了六条大鱼,一套动作行云水,配合的默契无间。 “扔到藤筐里不用管了,接着过来捞鱼。”施愫愫再发号令。 见筐里的鱼只小扑棱着,没有大挣扎,可见施愫愫的那把鱼饵鱼的效果杠杠的。 邵征更没二话,把鱼倒到不远处空出来的背筐里,又快速回返。 河沟里的鱼并没有因为伙伴们被捞了走了就惊跑了,原地打转糊不会了的样子。 邵征都不急了,筐往水里一探,出来又是六条鱼。 实在是一筐只能装这么多,不然这会儿鱼都糊了,大点的筐一把就全捞上来,本都不用费两遍事儿。 水里还剩下十来条鱼在打转,“行了,多了也放不住,这些就放过吧。施愫愫说。 准备把鱼倒背筐里再来一回的邵征,“鱼都这样了,不捞不就浪费么,腌咸鱼也行啊。” 饿过肚子的小孩儿比大人还会过。 “几分钟后就都活蹦跳了,养着吧,想吃来捞新鲜的多好。” 施愫愫的药主打的就是一个健康无害,自己吃着放心,也不会污染环境。 见识了施愫愫各种药的效力,邵征想不服都不行。 十二条鱼足够吃过瘾了,也不急了,邵征就势坐下来,从进林子开始就忙活,他也累了。 石块上虽没水,坐着还是凉,几分钟后姨甥俩就都挨不住冻股了。 正要起身收拾回家,转身间,两人同时石化在那里,眼里全是恐惧。 瞧得真真儿的,一头高壮如塔的大黑熊正懒散散地往这边踱来。 除了边上的几块石头踏脚,河边都是烂泥,林子里也都是一踩一脚泥,本跑不起来。 就算路况良好,人也本跑不过全速奔跑的黑熊。而且一旦开跑,本来不想干什么的黑熊也会被刺的一路紧追不舍。 怎么办? 邵征靠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平时拽到不行的带头大哥,这会儿嗓子都带了颤,“小姨……跑么?” 施愫愫心一横,冷静下来,“呆会儿我往林子里跑,你等黑瞎子跟过去,就沿着反方向快点跑,到林场里喊人来。” 邵征虽还着嗓音,却已带了哭腔,“小姨,要跑一起跑,我不能丢下你。” 黑熊已接近石块带边缘了,再不动作就等着两人一起玩完吧。 “懂不懂,是让你去搬救兵呢,绕几圈我就上树了,肯定能等到你叫人回来的。别啰里吧嗦的,一会儿滚快点儿。” 施愫愫狠力扒开他,就要着黑熊过去。 她从未想到冷心冷肺的自己也有舍己为人的时候,可这会儿她真做不到让小孩儿跟着一起赴死。 却被邵征狠命扒住,脸上全是泪,仍不改倔犟,“我要丢下你,到时你肯定又要说我是白眼喂不了,我才不要。” 施愫愫已是气急败坏,“你……你不知所谓,谁稀罕跟你一起死,起开!” 可邵征就是不撒手,小不点儿个子,力气却贼大,施愫愫还真扯不开他。 眼角扫过去,大黑熊庞大的身躯站到了放藤筐的大石块上,去路本堵死了。 两边全是烂泥塘,陷进去拔脚都困难,还跑个呀。 邵征显然也明白了,放松了力道,施愫愫悻悻地甩开他的手,却又被紧忙挽住,她也就咋咋了。 身上都开始止不住的抖,谁不怕死的,更何况是要被黑熊生活剥,想到呆会儿的死状凄惨,施愫愫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嗒着滴落。 邵征更紧的依到她怀里,噎噎着,“小姨,死了以后咱们别吵架了吧?我带你去找我爸妈,不会让你没家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蹭到了施愫愫身上,她却再嫌弃不起来。 逃生无门,怕也没用,哭出来后,忽然就豁出去了。 姨甥俩抱团儿,泪眼模糊中,隔着不到十米远的距离,等着大黑熊下一步的动作。 那边嘭地一声,大黑熊竟一股蹲坐到了石块上,鼻子嗅着,就看到了边上的藤筐里。 然后,他伸出大熊掌把藤筐拍倒,大肥鱼散了一圈,熊头拱过去,开始大口炫饭。 按理经了一冬,河沟里的鱼该是掉膘不肥的,可今天捞上来的却个顶个肥胖厚。 只看黑熊停不下口的样子,味道应该也很鲜美。 姨甥俩对视,“小姨,黑熊吃了是不是就不稀得吃咱们了?”邵征小声问。 “应该吧?邵征你先松开,咱们得让它吃再点儿。”施愫愫也不确定,但她想试一下,万一呢? 邵征疑惑着放开她,但还是紧贴着她站着。 施愫愫也顾不上了,小心地蹲下来,把旁边装鱼的扁筐拎起来。 “小姨!”邵征马上反应过来,惊恐中还是拉住了她,“我……我去吧?” “它要吃我,你也跑不了,不过是前后脚的事儿,别争了,等着啊。”施愫愫动作鲁的拍开他,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亲近温柔。 邵征这回没再争,仰头认真的看着她,“小姨,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非拉着你来,你肯定会好好的长命百岁的,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你不也没跑留下来了么,邵征你很好,我之前确实对你存了偏见,我也很不对。”施愫愫也承认说。 她这一上前,很可能就再没机会了,确实该前嫌尽释,把想说的都说了,才好做伴上路。 “没有,你是最好的小姨,我原来是藏着坏心思了。”邵征也说了实话。 “嗯,以后好好的就行。”施愫愫用空着的手掐了下他的脸蛋,再不犹豫,捧着装鱼的扁筐迈步向前。 一步,两步,三步……还有五六步的时候,黑熊身上脏兮兮打结的发都清晰可见,身上的腥臭扑鼻而来,它已察觉了施愫愫的靠近,停止了进食,半张着大嘴,熊眼牢牢地盯视着她的靠近,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施愫愫后背整个都汗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麻的,再不敢向前,慢慢弯下,把手里装着六条鱼的扁筐朝黑熊推过去。 黑熊低头扫一眼后,又歪头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真的伸出熊掌从扁筐里扒了条鱼过去吭哧开咬。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