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内阁是龚肃羽的内阁。 户部一直以来都坚决支持首辅改税制推新政,尤其吴侍郎是个刚正诤臣。 温湛是清官,两袖清风,别说地,府邸都是先帝送的。 上官颉是龚阁老的得意门生,蔺埔是他几十年的好友,董慧是醉心刑律的学究。 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接受讨厌的首辅抢他们的钱他们上税,只是担心往下难以推行,绝大多数官员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反正道理已经讲明白了,龚肃羽接着将新政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大致就是:一,要对奴籍加收丁税;二,要将徭役纳入丁税以银钱征收;三,要对所有的土地统一田赋税率。 他忙夜忙,才干了第一件,已经搞得民间怨声载道了。 “将人丁税扩至奴仆,按成年男子,老幼男子与女子,两档征税,由主人家缴纳。如此一来,养的仆人愈多,税也愈重,富人不得不简家中奴仆。遭弃的奴仆,若无主家,可向官府申办改籍。良籍者多了,务农从商者便多了,不止丁税,所事生产相关的田赋商税亦会增多。” 嗯,道理是不错,但刑部与大理寺几位愁容面。 “那会不会有恶主因此故意打杀奴仆?”小太后见状问他们。 柳宾元答道:“回娘娘,各地此类案件层出不穷,之前宣平县主一案中,县主打死的丫鬟其实不止一两个,陈家纵容她行凶亦是源自于此。” “所以你们得尽快修改刑律,严罚逃税杀仆之人。”首辅皱眉指示。 他觉得刑部与大理寺拖拉,但蔺阁老那边不肯轻易修改律法,坚持要在某几个县先试了,看结果再最终决定该怎么改。 小太后又问:“被弃的无主仆役多了,会不会都变成民?他们没钱没地没主人家管饭,如何生计呢?” 温湛答:“他们去官府籍后,会安排一部分男子充军,发配至最近的卫所,一部分由官府雇佣为杂役,年纪大的会给他们荒田开垦。” “女子呢?” “女子良籍不用缴纳丁税,各自嫁人便是了。” “可她们被主人家赶出来,没地方住啊。” “……” 众人沉默。 老头们只考虑民多了地方治安不稳,活不下去男人是要造反的,女人又闹不起来,他们既不能把丫鬟仆妇们进青楼窑子,又没法白养着那么多人,只好两手一摊,结果走投无路的女子确实只能去做暗娼,或是饿死街头,龚肃羽和温湛为此头疼得厉害。 太后麻了,你们好歹有了对策再实行啊,但她实在不敢再怼亲爹惹他生气,揪着眉头苦思冥想。 “要不然让地方将增收的丁税拿一部分出来,建造住所收容无家可归的妇人,再安排她们养蚕织丝织布,做些衣裳棉被什么的,女儿家手巧嘛,专供官府采买如何?” 她看了看温湛,这是从他心的小莺儿身上得到的启发,他应该会察觉。 温湛果然抚掌而笑,“娘娘高见,此计可行,善极!” 首辅却依旧愁眉不展,“又不是人人都会女红,手不巧的女人怎么办?” 龚纾心想,他这是在说她娘亲。 大家都没出声,也在心里想,他这是在说他老婆。 蔺阁老则力小太后,“不会可以学嘛,实在手笨的,在衙门干干杂活也行嘛,跑腿采买,给犯人做个牢饭什么的,都没饭吃了,就不要拘泥男人女人了。” 老婆手笨的首辅点点头:“阁老言之有理,此事或许地方官员比我们更有办法。” 又对儿子龚忱说:“这些事你一样样都记住了,回头在地方办起来有什么漏就上报朝廷,下一样化徭役为钱税更麻烦,除开里甲正役,另有官厅差遣,征解税粮,仓库驿递刑狱土木等等,种类繁多纷杂。 要将这些杂役转为钱税征收,而后官府出资雇募民夫,那些离奴籍的人也可以应招募为官府办差。你可知道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龚忱答道:“怕是杂役甲役繁苦,干什么干多久全凭地方官员里长一张嘴,像采买的铺行役还能榨小民钱财,让他们自贴包去买高价之物,再低价购入,贪墨腐败太容易。其中许多杂役,都得服役者又出力又出钱,百姓苦不堪言。” “不错,正是如此,那你又知道改役为赋的麻烦之处在哪里?” “折算银钱税额麻烦,穷人也未必拿得出钱。” “嗯,各项徭役的税额我与户部已经折算好了,南京朝廷已挑选嘉兴府与苏州府下嘉善秀水等数县试行,届时这边要派人去当地查访。” 龚忱没接话,老爹暗示他接下这个差事,因为儿子既仔细能干且可信,但他并不想去江南。 而默不作声的小太后也听出父兄对话的言外之意,察觉不仅父亲要退,兄长似乎也打算离开去地方,心里愈发难过。 她以为自己亲政,父亲哥哥那么疼她,一定会留在朝中尽力帮她教她辅佐她,没想到才上台,这俩坑死人的一个丢下她想往外跑,另一个直接不干走人,临走还丢个巨大的烂摊子给她。 对世世代代减税免税的士族加赋,谢谢,他们还真看得起她。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