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鹞心结难以解开,一味自怨自哀,龚忱从她离去时微颤的话音轻易探知她仍旧伤心,无关他与旁人是否有过风月,源在别处。 今小小误会,所幸他唯子一人,心志坚定,没有酿成丑剧,以他高傲秉,绝无可能放过以小聪明耍主人的黍香,当晚就亲自盘问了衹祺。 鹞怎么会知道戏子的事,定有人传话挑唆,龚家最忌下人搬是非,龚叁少尤为厌恶嘴碎之人,身边的仆从个个闷葫芦,都不多话,略一查证就确定了他的猜测,除了黍香还会有谁? 她借主母侍婢的身份以曲鹞的名义问衹祺,打探出男主人的行踪,今又与曲鹞单独在花园里坐了小半。 “衹祺,少不是这种喜背后刺探的人,她出身名门,行事敞亮,子柔善,被家中教养得矫矫出尘,从不沾染那些内宅妇人权争斗之事。她想知道什么自会当面问我,今后无论何人以她的名义打探消息,你都不必理会。” “是,小的记下了。” 衹祺迫于威向黍香代了看戏那的事,自知犯了主人忌讳,一直没敢告诉龚忱,生怕主人嫌他嘴不严撵他滚蛋,今晚又被问起,跪在地上一五一十代了个清楚,正等着龚忱罚他,不曾想这次叁少爷竟然没生气,才长舒一口气暗暗庆幸,却又听主人冷笑道: “别人向你打听我的事,你却不告诉我,呵呵,我该说你是胆大好呢,还是胆小好?” 啊,果然不可能随便揭过去,嘤嘤嘤,祗祺跪地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地哀求认错。 “罢了,你年纪小,吃了亏就多学多记。不过我丑话说前面,若再有下回,自己收拾铺盖滚。去吧,叫映进来。” 龚忱既然拿准了黍香有胆量搞事,那之前她说的话便一概当不得真,吩咐映仔细查问家中奴仆孟砺来访那曲鹞的行踪,自然从厨房问到了少下午亲自去挑芋头煮,还拿了一壶寒潭香用食盒提走了。 芋头肯定不是她煮给自己吃的,酒显然也是招待客人的,然而他和孟砺在书房却没有收到食盒……从那天晚上起,她就情大变,不再温婉乖顺,嘴怪气,暴躁而刻薄,对他时时出恨意。 龚忱独自在书房中仔细回忆他和孟砺的对话,他当时说了什么呢?好像说她人前温婉人后娇纵任;说她不过贪图皮相、她的真心不值钱,嘲笑她被几句花言巧语哄得晕头转向;还说她不及妹妹一片衣角,仅仅是个略有姿的常鳞凡介。 她听去了多少?她说她看不懂京城天,原来是在说她不识人心;说她自己平平无奇东施效颦,原来在自嘲她是他口中的常鳞凡介。 沟里翻船的龚叁少爷扶额哀叹,真真是祸从口出,怪不得鹞天天和他闹。她是曲家幺女,上面一串都是哥哥,在娘家肯定受尽宠,如今从千里之外只身嫁过来,无依无靠的,身边唯有他这个丈夫,她喜他,与他最亲,全心全意信他对他好,兀然听到他在背后如此非议贬低她,会作何想? 他狠狠了把脸,深一口气,会作何想?当然是痛如刀绞,心灰意冷,恨他入骨。 不敢深思,他不敢想象她被他伤得有多疼,面对他这个薄情寡幸的伪君子有多难过,有多难捱。 而他还怪她作闹,理直气壮指责她,甚至为了一己兽差点强暴她……难怪她死活不愿与他,理所当然,他不配。 可为什么她还在这里?为什么她被他如此侮辱伤害,还要坚持容忍他到今? 事到如今龚忱再也说不出一句“她不过是看上我的皮囊”,他的皮囊不过尔尔,远不值得她为此背负一身鲜血淋漓的伤。他也不再觉得老婆是常鳞凡介,她又会吵又可,赤诚坚忍,情深不催,他才是那个常鳞凡介,一个自视甚高的无聊男人罢了,大街上随处可见。 疼,但不可以逃避,龚忱到底还是叫来了麦秋,再一次询问老婆那天的状况。 “你好好告诉我,那少到底做了什么,只要你说实话,之前欺瞒的事我便不追究。” “少她……” 他终于拼凑出整幅图,她听了他的赤口毒舌,失魂落魄忘了撑伞,淋了一头一身的秋雨,故此换了衣裳,又独自在房里躲了一个下午,想必一直在哭,所以傍晚眼睛红肿,她也没吃晚饭,一个人泡在浴桶里反复回忆他说的那些话,恐怕是哭得累了才会睡着。 “麦秋,今夜我问你的话你不许对旁人说,少和黍香也不行,以后不要再跟着其他人说谎了,人要学会自己长脑子。用心服侍你家小姐,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来告诉我,她的父母兄长离得远,只有我们能照顾她,别让她一个人闷闷不乐。” 自责与心痛让龚忱不似平威严冷厉,神哀肃颓唐,说话反倒温和了许多。尽管麦秋年幼老实,但她本能地觉龚忱这番话比黍香的教唆更有道理,他是真心对她家小姐好的,高高兴兴应命而去。 剩下就是龚忱的大难题了,他没脸回房,知道真相后,已然无颜面对被他剜心剔骨的曲鹞了。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