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 两米。 三米……等席善浑身冷汗如雨,脸上苍白到找不出一丝血时,这段长河居然真得就被烧低几米水平线。近乎虚的席善站得摇摇晃晃,一脚跌进河里,等他费尽力气再次爬上岸,才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傻事。 他呵呵呵呵笑着,几近发狂。 席善又回到崖上,异能者、返祖人、连着周围草木,都被黑雾烧得一干二净,平坦的土地也被烧出一个大坑,坑底空无一物。席善没了恨的对象,幽深的目光看着四周有一瞬茫然。 他要干什么……去哪? 幕西山没了……他找不到幕西山……他要去哪再找一个幕西山? 如果哪儿都找不到了呢,谁又来赔给他一个?如果连赔个幕西山给他都不行?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月光逐渐大盛,席善黑黑的影子倒映在地上,突然张牙舞爪地疯狂扭动着,铺展开来,越变越大……然后铺了地。 黑影中缓缓爬出一个又一个看不出五官被魔气包裹的活死人—— 魔物。 成百上千的魔物从影子里爬出。 席善黑不见底的眸中已经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成分,他用毫无情的,冷漠的声音说:“杀了他们……把你们见到的所有——” 月食结束,月光洒下。 席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闭上眼睛,软到在地。过了一会儿,他再睁开眼,眸中的黑气全部褪去,是湛蓝的,带着一圈碧水的眼睛。 西蒙看了一圈周围木木呆呆站在原地的魔物。 “回去吧。” 西蒙泼出一片光辉,惧怕的魔物吓得再次缩回影子里。西蒙看着周围环境,寸草不生、土地凹陷、空无一物……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席善居然想要发疯屠戮,大开杀戒。这几月无光,他的意识被席善制得死死的,本无法出来,但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刚才,他清晰地受到席善烈的情绪波动。 狂怒、痛苦、憎恨、绝望、杀戮! 紧接着就发现席善大规模调用力量,直到刚才因为月食结束,席善力量透支严重太虚弱,他才能趁机出来,否则,差点酿出大祸。 能让席善发生这么大情绪变化的,唯有幕西山。 西蒙视线环绕,发现……幕西山不见了。 ☆、第114章 完结倒计时2 自月食结束,婆罗多一片血海,成千上万发狂的野兽与当地异能者军队厮杀搏斗。当黎明的光辉照亮大地,躲藏数的婆罗多居民跑到外面,眯起久未见光的眼,看着遍地残肢兽尸,心中对把野兽引来的返祖人埋下怨恨! 消息传回华夏时,蒋麒已经致电了婆罗多执政,谈定救难协议。 中午电话打到蒋容手中——北方援手婆罗多镇返祖人,驱逐野兽。下午事情就秘密转s基地,奈奈就带着一批行动捷的死灵军队悄无声息地穿越沙漠长河,奔赴婆罗多。 但返祖人的事情并未结束,北方一连发出三次通告质问异能者工会—— 一者:工会势力勾结返祖人居心何在? 二者:工会异能者挟持北方第一负责人蒋麒,谋害北方第二负责人幕西山,居心何在? 三者:婆罗多当地政府斥责华夏异能者工会势力结返祖人造成本地不可估量的损失,其居心不良,请华夏给出说法! 三份通告通报华夏,当看到第一份时,城主们还在警惕工会要干什么?当看到第二份时,城主们心里叫糟,现在出行育子都还要靠北方,异能者又代表基地军事,一旦两方开撕,他们就要选择站位,这不为难人吗?!连家里的小祖宗听到心的幕老师失踪了,都冲基地的异能者分会砸了俩鸟蛋!但当第三份质问出来时,城主们就知道这事已经没有转圜能力,从内部矛盾上升到国家矛盾?! 不过……婆罗多发飙,干北方什么事?为通告由北方发出?! 因为——撺掇婆罗多和华夏异能者工会撕破脸皮的正是蒋麒!本来各国都有异能者组织,为了维护新人类阶级权力,组织与组织之间都保持着“内部撕,一致对外”的原则,一旦跟华夏工会干起来,本地工会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谁让阶级荣耀不可侵犯。 为了让华夏其他城主不得不表态,把工会排挤到人人喊打,扣上危害国家利益的叛徒称号,蒋麒可说是费尽心思。 工会连收三份通告,从上到下都全部跳脚咒骂北方!对于罪状拒不承认!声称与返祖人没有勾结,也不知道两位北方领导为何受害! 但他们并没想到真正的噩梦即将到来…… 月亮初升,南方异能者工会总部及各分会还在连线讨论应对错失,工会大楼外突然狂风大作,风盘旋在楼道的回声织着树叶沙沙作响,如鬼哭嚎,诡异非常,巡逻的异能者打了个寒颤,嘟囔着: “怎么有点渗人。” 大楼和树木的影子投在地上,一点点扩大,如张开的兽爪,等到巡逻队发现不对劲时,脚下竟然一片黑影,连荧光灯照在地上,都不透出任何光芒。 “怎么回事?!”有人害怕地大声斥道。 黑影中缓缓爬出一团又一团黑的火焰,里面包裹着同样黑黝黝的骷髅人,就那么静默无声地出现,五个、十个、五十个、一百个……密密麻麻一片黑魔物,静静伫立。 一声惨叫划破基地上空,当夜数伙不知名的生物血洗异能者工会总部和所有分会,驻扎工会的异能者成员全部遭到袭击……坐镇的高级异能者出山,各异能光芒整夜不灭,五颜六的绚烂彩光预示着生命的消逝,不知名生物浑身燃烧的黑火焰如浓硫酸,能烧穿皮肤,融化骨,凡受害者尸骨无存。 一夜过去,工会死伤惨重,却没有一具尸体,死寂一般,被烧掉手脚的幸存者皆脸麻木。 总部公会长声称那些怪物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华夏各地,除非是使用了传送阵。斥责北方纵凶伤人,助纣为。北方同样拒不承认!声称不认识那帮未知生物! 第二夜,婆罗多异能者组织也遭到血洗,这时各国工会人心惶惶,却不知道起因为何?等到第三个斥责北方力华夏异能者工会的他国工会再次遭到不知名生物血洗时,大家都隐隐明白了点什么?一时间竟然没人敢替华夏异能者工会说话,不仅分会陆续宣称对总部介入返祖人事件不知情,公开划清界限,连异能者都纷纷退会! 工会总部虽然被动却也做出了反击,宣称未知生物是由北方控,并不遗余力地煽动舆论。直到他们研究了这些生物的断肢,竟是活死人的骸骨,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工会斥责北方引入室,制造灾难,如果再不收手,将成为华夏的罪人。 蒋麒认为必须与另外两个人格好好谈一下了。 选在了夜汇的黄昏。 这场景有点诡异—— 三个人格呈三角状围坐,只不过蒋麒是坐在椅子上,左前方、右前方的位置则竖立两面镜子。 蒋麒双手握置于膝上,看向左边。镜面一闪,映出的人影模糊了一瞬,恢复清晰后那个双手握的金发男子已经把胳膊肘搁在扶手上,微微侧身,姿势非常优雅,看向蒋麒的蓝瞳边缘漾出绿。 两人打了下招呼——虽然两种语调的声音都是从蒋麒口中发出,然后两人同时看向剩下的一面镜子……镜面一闪,却只出现一把映出的椅子,座椅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他现在大概是不想谈。”西蒙叹息一声,忧愁地对蒋麒说,“你应该明白——幕西山坠崖后就消失无踪,连陆几人也不见踪影,席善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除非……” “——找到幕西山!”蒋麒烦躁地接过话头,了拧起的眉,蓝眸中有些隐痛。 幕西山失踪的事,蒋麒最晚知情。但是,他不像无国无家无牵无挂的西蒙,可以放下一切费心寻找幕西山;他也不是为存活的席善,可以肆意发疯,迁怒旁人;他是北方领导人,有家国子民,有理想抱负野心,有急需解决的对手。所以——他哪怕心惊得手脚冰凉、大脑空白,他也必须冷静下来,分出轻重缓急,抓住时机。 那个清晨,蒋麒在心焦虑中徒步走到临近的基地,打电话给婆罗多政府,谈定救难协议,尽可能为北方谋求利益;打电话给北方,安排打工会的计划,增派人手赶来婆罗多;最后,他拿着钱雇佣了一批当地人顺着峡谷各个支打捞,在两边河岸地毯式搜索。 一条河、一条河的找。 雇佣的人有三餐吃饭,蒋麒却跟完一条河就快速赶去另外一条查问。他的胃部不停收缩,却一点不想吃东西;他的喉咙干渴冒烟,却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他的嘴干燥起皮,他的脸是汗水,他开着车,一直在路上,手放在方向盘没有一时闲着。 他到了一条河边的搜索队,汽车停下就开始问,“找没找到?”三言两语说完情况,车子还没熄火他又一踩油门再次出发,赶往下一个地方。 直到眼见着到了约定的签约时间,他又要下心焦躁赶往婆罗多政府补签救难协议,下车时他的手在筋,握笔签约时本控制不了手指生理的搐,在文件下写出一个扭曲抖动的名字——这是蒋麒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名字签的这么丑,可那时他却没心思生出这种想法,他脑中也曾闪过一句: ——他的伴侣正不知生死不知踪影不知正遭受了什么?他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这签合约?! 但蒋麒最终,还是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和婆罗多执政握手,调笑自己的签名,顺便友好地追捧对方几句,再畅想一下两方携手未来的友谊。 他是蒋麒,他需要理智……当上一代城主赋予他生命,当他在二十多年前出生在北方,当他拿到城主委任书住进城主府,当他被人呼被恭敬的叫着城主——他就必须背负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他要比西蒙和席善都更冷静。 “但是,不能再放纵席善随心所下去了……现在华夏已经有人觉得恐慌,魔物无影无踪、无所忌惮的行为让很多人都很不安,这会让北方稳赢的局面变得不利。尤其是受害原因太明确,不由得他们怀疑一切都是北方做的。” 西蒙出一抹笑容,这笑容让蒋麒生出一股厌恶。 笑而不语——北方是蒋麒的北方,与西蒙与席善又有何干?他们可不在乎北方死活! 蒋麒敲着膝盖,“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北方如何,但是,你不要忘了,幕西山也是北方负责人,如果他回来,一定不愿意看见北方落入下风。” 西蒙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幕西山失踪的事令他神情忧郁,而想起幕西山失踪的原因,又让他眸中闪过一丝锋利,思索片刻道:“如果我没猜错,席善的下一步就是对返祖人出手了——这样别人更会觉得工会遭到迫害与你有关。” 蒋麒抿嘴沉默许久,掀开瓣——西蒙再次出笑容,止住了蒋麒未出口的话,“我虽然知道,却并没有办法阻止席善。” 蒋麒叹了口气,“有办法能让席善出来吗?” 西蒙开始呼唤席善,一分钟过去,镜面上毫无反应,西蒙带着些微不情愿地说,“席善。你要愿意出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等了两秒,才补充道,“关于萨西和幕西山的。” 右前方镜面上,那把空空的椅子上终于坐上了人,席善把一只腿翘在另一支上,身体前倾,气势迫人地凝视西蒙,双目暗沉发红,语气沉地说,“你最好不要骗我……这会儿我心情不是很好。” “你还记得萨西十五岁那年的升级考核在哪儿吗?” 西蒙以此打开话题,蒋麒身体靠后躺在椅背上,旁听。 “遗忘森林。”席善低眉,脸难看地说,“不要净说些废话。” “那你还记得那个森林的特吗?” 席善只余呵呵冷笑,眼神示意西蒙别再浪费时间。西蒙看到旁边蒋麒脸疑惑,解释道,“萨西……嗯,就是幕西山的前世。” 蒋麒眸光微动……萨西这个名字他很悉。从幼时在父母墓前第一次见到席善时,他就听过。从西蒙口中,他也听过,就连知道了幕西山来自后世,也就知道了他曾有一个叫“萨西”的名字。 眼前这两个人和幕西山多出十几年他不曾参与的人生。蒋麒握的手收紧,下心中的颤动,面上平静如常,聆听西蒙的解释。 “萨西从小就想当我的伴读,我当时身为皇储,伴读很多,第一伴读的甄选更加慎重,武技、学识、心境缺一不可。最后一项心境考核选在遗忘森林——顾名思义,每个试炼者进去都会忘记自己的现实身份,出来后也会遗忘森林里发生的事。那片森林种了造梦树,可以制作各种幻境,非常适合心境测验。” “对于每个伴读,都设置了金钱、权势、名利、情的考验……毫无记忆的试炼者就像一页白纸,所有*都赤·呈现出。只有面对任何惑都不失本心的人,才有资格当最接近皇储的伴读。” “当时萨西前三个考核都是全优通过,任何浮华、虚荣都无法打动他,就像本不存在人的贪婪与*,面对惑他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当时几个观看的老师都当场恭贺我——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我亦很自豪。” 席善这时嗤笑出声,西蒙不在意他的嘲讽,继续对蒋麒说,“但直到最后一点,出了意外。” 西蒙的目光移向席善,“萨西幼年的经历导致他无法把心给不确定的情,所以在情惑时,他不为美、亲情、友情的干扰,甚至小动物的死都引出他的怜悯惋惜。这不但没让监考老师放心,反而认为他冷血无情,本无法相信他的忠心,他看上去本就没心。” 蒋麒似乎想象不到幕西山有这样的过去……他见到的幕西山,是会全身心为民众奉献,有责任担当,甚至为了给侏儒铺路而损害自身名誉的,伟大的城主。 “他对你的忠心,没人有资格质疑!”席善冷声道,“要不然他最后也不会承受光刑了。” 西蒙神情一顿,似乎也想起那惨烈的一幕,那或许是他一生都无法遗忘的噩梦。微微抿起瓣,西蒙继续道:“我知道,用那种测试结果怀疑萨西的忠心并不公平,所以我当时想了一个办法。” 西蒙凝视席善,“我原本打算把这件事带进坟墓里,因为每次想起的时候都让我如鲠在喉,非常非常糟糕的经历。” “与我有关?”席善完全没有记忆,“我记得我那段时间在休眠。你有话直说,不愿意说就闭嘴,我又没你,何必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嘴脸?” 西蒙摸了摸脸,“什么嘴脸?” “心中明明妒恨得巴不得让我彻底消失,却假笑着装作浑然不在意的扭曲、丑陋嘴脸。” 西蒙轻笑,“在你眼中我总是这种虚伪的形象吗?” 蒋麒这时侧目。 “看来你们对我都有些误解。”西蒙无所谓地叹口气,继续道,“还是说回正题——” “当时为了证明,最起码萨西对我的忠心不该受人质疑,我决定亲自进入幻境,试炼萨西。但因为身具两个人格,试练中不仅有了萨西,我……还有一个黑发女孩。” 席善有些微意外,挑眉道,“难不成你要说,那个女孩是我。”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