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打,记上了,等到以后,一起算账的话,只怕……”锦绣微微顿一顿才望向朱嬷嬷:“只怕那时朱嬷嬷也记不清这许多的账了。”朱嬷嬷一直在旁边垂手侍立,听到锦绣这话就恭敬地道:“世子妃说的是,老奴已经老了,许多事记不清楚了,不过规矩老奴一直记得很清楚,谁犯了错老奴更要记得清清楚楚,免得等又有人进来,老奴不记得了,拿不出例子来,岂不被人笑话。” “那么看来,朱嬷嬷在母亲身边,替母亲记了许多的账,不晓得以后,会不会一一地算?”锦绣今天的话,和往常不一样,孟微言在旁听着,有些坐立难安,只好出面打圆场:“朱嬷嬷服侍娘已经很多年了,想来有些陈年旧账,她也记不清了。” “大哥你这就不晓得了,朱嬷嬷惯会记得,是陈年旧账呢。”锦绣突然转头对孟微言微笑,接着还对宁王妃道:“大哥不信,那母亲也好和大哥说说呢。”宁王妃听出锦绣话里的意思,那眉不由微微一皱,没想到锦绣晕倒之后醒来,不但没有因此害怕,反而一副要和自己杠上的模样。 不过,这样会让宁王妃更高兴的,毕竟一个强的对手可比一个弱的对手,有意思多了。 “许多事,我也没和大哥说,毕竟大哥是男人,要在外面,这些女人们的事,也不用再和大哥说了。”宁王妃轻描淡写地把这话描过去,锦绣突然侧头一笑:“母亲这话,我不大听呢,说什么男人女人,若是男人不管这家里面的事,还以为大家都一直和和睦睦的。”说着锦绣微笑:“不过亏的大哥身边,现在只有我呢,不然要多了几个人,那才更难呢。” 宁王妃看向锦绣,锦绣还是笑着看向她,两人的眼神都那么冰冷,宁王妃深一口气,对锦绣道:“世子妃要这样说,难道是觉得你有了身孕,不大好……” 一边的萧玉琅虽然安静地站在那里,但听到宁王妃这话,心又开始跳起来,自己已经十四,算不得小了,这时候说,也算是个机会。 “娘,我和锦绣的事,就不用娘心了。”孟微言打断宁王妃的话,接着就对锦绣微笑:“你好好养胎,别的事都不要来打扰你。” 说着孟微言又转向宁王妃:“儿子晓得娘一向心疼儿子,可是儿子是娶过两遭媳妇的人了。要做什么,儿子很明白。”萧玉琅大为失望,宁王妃看着孟微言,孟微言已经低头把锦绣的手握在手中。 很明白,孟微言话中的恳求,不,或者说是威胁,宁王妃怎么听不出来?她低头看着锦绣和孟微言握的双手,努力了很久才让面上笑容保持不变:“如此说来,你们小夫恩,我们做老人的,原本就要很喜。既然如此,我们做老人的,也要有眼,不要再打扰你们。” 说着宁王妃站起身,孟微言起身送她:“娘慢走。”宁王妃深深地看了孟微言一眼:“世子妃看来是有福气的人,这福气,可要保持到……” “娘您放心,儿子也会让她努力地有福气的。”孟微言的话让宁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冷然。这丝冷然,并没逃过孟微言的眼。 “娘怎么会是这样,女人怎么这么可怕?大哥,你告诉我,告诉我。”越王的喊声又出现在孟微言耳边,孟微言很想告诉越王,不是每个做母亲的,都会像老王妃一样,比如自己的母亲,可是锦绣的言又止让孟微言觉得这话不那么理直气壮。 而这一刻,宁王妃眼中的冷然,和方才那番各自带有玄机的对话,已经让孟微言知道,自己的很多想法,实在是幼稚的可笑。从小对自己温柔慈,朝夕相处的母亲啊。为什么还会有另一张面孔。 “既然如此,我做娘的也放心了。玉姐儿,把那些补品药物都放下,我们走吧。”宁王妃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平静,孟微言送宁王妃出去,看着宁王妃带人走了很远,孟微言这才走回房里。 锦绣已经下了,在宁王妃送来的那堆东西里面仔细搜寻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孟微言突然出声,让锦绣吓了一跳,接着锦绣摇头:“没有找什么。” “把这堆药材补品,拿出去,让太医瞧瞧,可又不适合孕妇使用的。”孟微言头都不抬地吩咐吉祥。吉祥应是,上前把这堆药材补品,都收起来,带出去给内侍。 “我,大哥,其实,并不是……”锦绣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孟微言看着锦绣:“你一直想说没有说出的话,是我娘会对你不利,是我娘不喜你,是吧?” 孟微言如此轻描淡写,锦绣不知该说什么,她的眉已经皱起,孟微言伸手摸一下锦绣的脸:“这一回,我去了越王府,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是锦绣。” “我懂,她是你娘,她不会害你的。”锦绣急急地说,还不忘在心里补齐后面半句,可是她会害我的。 “锦绣。”孟微言无奈地叫了一声,锦绣嗯了一声:“还有,那些事我都记得。大哥,这些子,你对我很好很好。可是大哥,我想,我想……”说着锦绣伸手敲敲脑门,明明方才想的好好的,要和孟微言这样说,可为什么看见孟微言皱眉,就不想那样说了。 “锦绣,不要远离我,不要试图为了你自己,远离我。”孟微言把锦绣的手握在手中,把她紧握的双手一手指掰开,语气和缓平静,却分明能听出一些哀愁来。锦绣眼中有泪,看向孟微言还想说什么。 孟微言把锦绣搂进怀中:“锦绣,从小到大,我所想要的,都能得到,因此我从不珍惜。”锦绣靠在孟微言怀中,觉又要想哭,但强忍住:“大哥是亲王世子,在天下之尊贵,仅次于天子太子和亲王,您想要的,本就是轻而易举。如花美眷,于别人来说,要努力追寻,但对大哥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 “你不要说话了,让我说。”孟微言看着锦绣想哭又不能哭出来的模样,伸手点一下她的鼻子继续道:“直到玉愿去世,我才明白一件事,人在世上,总是会有些求不得的东西。那一年在外面,我听佛法,爬山领悟,虽没开悟,却恍惚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过的子,也许不是我想要的。” 锦绣的眼好奇地眨了眨,孟微言继续道:“富贵荣华,对我而言,不过是顺手就能捡到的东西,而以女歌舞自娱,仿佛也没什么不妥。然而,这些之后,终会空虚。锦绣,我所求的,竟是别人觉得一点没意思的,真心。” 真心?锦绣的眉皱起,继续听着孟微言往下说。孟微言的语气变的有些低沉:“我不知道为何在冥冥之中,上天让我看见了你,你不是顶美的。”毫不意外的,孟微言被锦绣握拳打了一下。 “也不是子顶好的,就算针线,和府中绣娘比起来,总要差了些。”这一回不是粉拳了,而是锦绣恼怒转过身去,不去理孟微言。孟微言不由微笑一下继续往下说:“可是,我就是喜你。甚至于,不是那些亵玩的喜。” 锦绣边出一抹笑,但还是没转过头,孟微言继续往下说:“锦绣,我听到你说,想要做一个人,再加上那时我从越王府回来,见识到了一些事情,于是我决心放你走,我想着,也许天长久,就会忘记你。可是锦绣,我做不到。小吴猜到我的念头,于是去寻你,于是我用尽了方法,终于把你求到我的身边。锦绣,那时候,我是非常喜的。” 那时候的自己,也很喜,但很快宁王妃的脸又浮现在锦绣面前,锦绣不由轻叹一声。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一些事,因此我以为,我能护住你。”孟微言的语气变的有些伤心,锦绣已经抬头看着丈夫:“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孟微言点头,接着对锦绣道:“锦绣,那你能不能,不要远离我,而是和我一起面对?” ☆、第66章 面对 方才短暂的喜全都消散,沉重的现实浮现在锦绣心中。要面对吗?不能责怪丈夫,是因为这桩婚姻,从刚开始就和民间婚姻不一样,民间婚姻就算女儿高嫁,还能说一句者齐也,娘家还能为女儿出头。嫁进皇家宗室,从一开始,丈夫就比子的地位远远高出一截,所能依靠的,只有丈夫。 锦绣到宁王妃冰冷的眼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屋及乌,恨屋及乌,自己的孩子。锦绣伸手按住小腹,孟微言这样做之后,宁王妃也许不会再对孩子出手。可是等到孩子出生之后? 自己还真的能有力量面对和孟微言一起面对吗?锦绣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都是痛,都是无法言说的痛。 “大哥,我不会怪你,可是我也不会……”锦绣话并没说完又开始轻声叹息。孟微言听着锦绣的叹气,方才的那丝快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心开始痛了:“锦绣,难道说,这一回,你还是不信我?” 锦绣的手指有些许颤抖,接着锦绣微笑:“大哥,就算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呢?那是你的母亲,孝道还在前面。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从一开始,从王妃不喜我开始,就注定了,我除非是死,或者远远地离开她,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才会让她消掉心中的那口气。” 锦绣的话让孟微言的心像被刀割一样,伤心的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的子十分不,甚至于要从中作梗,伤心的,是自己的子已经不相信自己了。宁王妃的计谋,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孟微言伸手抚上锦绣的脸,如同抚珍宝一样,抚摸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她的下巴。锦绣眼中的泪再忍不住,紧闭的双眼下,泪已经落了脸。 “锦绣,我喜你,我要护住你终生。这一回,我不再问你信不信我了。”孟微言的手缓缓地从锦绣脸上滑下,语气还是那样平静,但话中,似乎多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锦绣睁开眼,还没说话吉祥就从外面走进,对孟微言道:“大哥,那些补品药材,太医都一一查看过,都是上好的,并没有什么孕妇忌用之物。大哥,太医们还说……“ 吉祥迟疑一下才又继续开口:“说王妃已经下过命令,世子妃这胎,关乎甚重,要医官们都小心谨慎,好好地伺候世子妃这一胎。” 吉祥当然还有话没说出来,那送东西去的小内侍还说,太医们都到十分奇怪,因为这些补品药材,都是他们亲自检查过的,瞧了又瞧,就生怕有什么冲突,让锦绣肚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吉祥不会说出来,毕竟在王府这些年,吉祥已经明白,要做好一个丫鬟,最重要的是会看眼,这样才能好好地活。 孟微言嗯了一声,低头看向锦绣,锦绣面上是了然神,宁王妃的恶毒就在于,她总是对人微笑,她的牙,永远不会当着众人出。若不是……锦绣又想起锦元临终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手不自觉紧握起来。锦元,锦元,你为我而死,但我,竟什么都不能做。 锦绣的神变化孟微言看在眼里,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锦绣都无法听进去,他拍拍锦绣的脸,对吉祥道:“好好服侍世子妃。” 吉祥应是,孟微言又加重语气:“这院子内的所有事情,除了世子妃和我,谁的话你们都不能听,也不许停。” “大哥!”吉祥和屋内的丫鬟们都惊诧了,这样的命令意味着,连宁王夫的话都不能听了,而按照规矩,宁王夫的命令,是要高过孟微言的命令的。 “你们是服侍我的下人,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孟微言再次加重语气,吉祥急忙应是,锦绣不由轻叹一声,孟微言又坐回去:“锦绣,有些事,我不能去做,但有些事,我还是能做的。” “大哥,让你母子反目,传出去,我会被众人唾弃的。”锦绣其实已经非常疲惫了,但脑子却十分清醒,明白孟微言在做什么,更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孟微言突然有些古怪地笑了笑,越王的声音又在孟微言耳边响起,不能,什么都不能,只能以歌舞自娱,只能醉生梦死,只有这样,才能忘记一切。 可是我,不是越王啊!孟微言伸手把锦绣扶了躺下:“你好好养胎,安心养胎,别的事,一概不要管。”锦绣很想再说什么,可是疲惫再次漫上身体,她的眼皮重重垂下,沉入梦乡。孟微言看着子的脸,给她小心地盖上被子,这才走出屋子。 走出屋子第一件事,孟微言就吩咐内侍:“去我父亲那里求一道手令,急速回京,把小吴给叫回来。”内侍先是应是,接着就狐疑:“大哥,可是您先前不是说……”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孟微言的话不容置疑,内侍既然躬身应是就要离去,刚走出一步就听到孟微言喊回来,内侍又急忙跑回来:“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孟微言笑了:“也没什么吩咐,就是你去就是了,可不能把这事,漏给我娘那边。” 内侍啊了一声,接着就扑通一声给孟微言跪下:“大哥,奴婢可什么都没做啊。奴婢一心只想着伺候好大哥,伺候好世子妃。”孟微言抬脚轻轻地踢一下内侍:“做没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些下人们,彼此之间连通一气的不要太多。别的罢了,我就在想,你们这些都是阉人,攒那些银子钱,都给谁用?” 内侍偷偷瞧孟微言一眼,这才赔笑:“奴婢们虽是下人,又断了,可这家里,谁还没有个兄弟姐妹,老爹老娘,那些,自然都是给他们的。” 见孟微言一脸不信,内侍又急忙道:“大哥,这话真不是骗您。” “骗不骗的,以后都给我记住,嘴巴紧一点,别几杯酒下肚,就什么都说了。”内侍连声应是,爬起来就往外跑,孟微言看着内侍远去的身影,又往宁王妃寝殿来。 孟微言命人把那些补品药材拿去问太医的事儿,宁王妃已经晓得了,听完她就微笑:“大哥怎么说都不是孩子了。” “大哥再怎么说,都是王妃您生的,王妃您瞧……”朱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丫鬟来报,孟微言来了。 宁王妃含笑:“瞧瞧,这会儿就来问罪来了。” “王妃您说笑了,大哥哪是来问罪的?”朱嬷嬷话音没落,孟微言就跨进殿来,刚行礼下去,宁王妃就笑着道:“这儿子大了,总没有小时候那么贴心,你媳妇有了身孕,因着前面的事,你这心里焦急也是难免的,可你怎连我都疑惑上了。” “娘。”孟微言当然晓得宁王妃不会承认,当然他也不是来和她说这事的,只对宁王妃平静地说:“儿子的俸禄,年年都一起由娘派人去领来,这会儿,儿子想着,娘都要做祖母了,这些事好给儿子自己来做了。” 宁王妃没想孟微言别的不提,提起的是俸禄,倒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你这是年纪到了,想自己当家了。” “大哥这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按大哥的俸禄,还不够大哥常一个月的用度呢。”朱嬷嬷也在那里笑了。本朝对宗室王府的俸禄是极其优厚的,但每个王府都是花钱没数的主儿,那些在外人瞧来已经丰厚无比的俸禄,放在王府里面,够用什么? 各王府的用度,多是赏下的田庄山林,还有藩地里不时上贡的贡品。这些东西,自然先供宁王,其次宁王妃,孟微言,然后张次妃,两位郡王,几位郡主,剩下的才能让宁王的姬妾们分一分。 孟微言当然晓得宁王妃说的很对,自己的那点俸禄,不够自己两个人花,但孟微言还是笑着道:“娘从来都是疼儿子的,儿子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疼你的,那你还来和我说什么傻话?”宁王妃听了孟微言这句,以为儿子要服软,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更加慈了。 “可是儿子更晓得,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娘跟前的孩子了。”孟微言这话石破天惊一样,让宁王妃抬头看向儿子,孟微言站在那里,神平静,仿佛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竟不知道,你人大心也大了,听这意思,是想从此再不肯听娘的话,再不愿孝敬娘了?”宁王妃觉得,自己曾经十拿九稳,认为不会输的这场战役,似乎有那么一些不确定了。她的语气罕见地出现了一丝颤抖。 朱嬷嬷伺候宁王妃那么多年,当然晓得宁王妃这是要发怒的先兆,急忙抢先说了一句:“大哥从来都是孝敬王妃的。” ☆、第67章 询问 孟微言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宁王妃,宁王妃觉得口一阵阵地发闷,对锦绣的怒气也越来越大了。母子两人就这样对视无言,朱嬷嬷见自己说出的话也没有任何作用,此刻也不能再开口说话,免得招来池鱼之殃,只有垂手侍立。 “娘难道没发现,儿子已经是大人了吗?至于说孝敬不孝敬什么的,娘若是说儿子不肯孝敬您,那娘这也算是……”孟微言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可只说了一半就觉得自己好像无法说服宁王妃,于是停下说话,等着宁王妃的回答。宁王妃一阵阵的慌,儿子到底发现了什么,还是锦绣在儿子耳边,说了什么谗言?这个锦绣,当初怎么就没一口气杀了她,而被儿子救走? 宁王妃脸上的神都被孟微言看在眼中,孟微言心中浮起悲哀,自己的母亲,真的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吗?女人都会变的,大哥,你不知道,她们在你面前千娇百媚,她们在你面前温柔体贴,可背了你,她们不知道有多可怕?越王的嘶吼又在孟微言耳边响起。 孟微言有些痛苦地闭一闭眼:“娘肯对儿子说真话吗?” “真话?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说的话,不是真话了?”宁王妃平息一下心中的慌,努力让面上神像平常一样,回答着孟微言的问题。 “娘对儿子说的话,真的从来都是真话吗?”孟微言并没有被宁王妃这话说服,反而继续追问。宁王妃那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慌了。 “大哥,王妃处置锦元,的确急了些,更何况还惊吓到世子妃,不过大哥恕老奴多嘴,那都是下人们伺候的不周到,才让世子妃见到那样情景,大哥心疼世子妃,因此迁怒王妃,王妃是做娘的,自然也只忍着。可是大哥说的那些话,听在我们这些下人耳里,还是着实不该的。”好下人果真是好下人,宁王妃听完朱嬷嬷的话,也对孟微言重新出笑:“大哥,这事,那些丫鬟内侍没拦住,的确是他们的错。等我再让朱嬷嬷给你们挑几个合适的。” “不用了。”宁王妃的顾左右而言它,已经让孟微言心中有了答案,只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母亲,孟微言觉得,再往下问,得到的答案必定更加不堪,说出这句之后,孟微言给宁王妃跪下:“娘,锦绣是儿子想要娶的子,儿子能娶到锦绣,心中也十分喜,还求娘能……” 求?说到这一个字,孟微言的眼帘垂下:“娘,儿子的心事,娘已经深知。娘但凡有一点疼儿子的心,娘就……”变来变去,却怎么都说不出那些该说的话,因为孟微言不敢确定,自己的娘,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百般疼,如她所说,而不是,把自己当做工具,固宠的工具,保住地位的工具。她的所有疼,都只是因为,自己是个能为她保住宁王妃地位的工具。 这种念头一经产生,就如同火一样,烧的孟微言十分痛苦,烧的孟微言不愿再去想别的,站起身就往外走。 “大哥。”朱嬷嬷在后面喊了一声,孟微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宁王妃面十分痛苦难受,可是孟微言不敢保证,这样的痛苦,是真的痛苦还是为了让自己回心转意显现出来的痛苦? “我已经命人把小吴从京中召回,也对院中所有的内侍丫鬟嬷嬷们下令,从此之后,这个院子内,只有我和锦绣的命令可以听从。”孟微言匆匆说了那么两句话,就往外走去。 宁王妃觉得心中的疼越来越重,想开口说话,谁知张口出的,是一口淤血。 朱嬷嬷吓了一跳,急忙高呼来人。众丫鬟内侍见孟微言面愤怒地匆匆离去,都在那猜测,又听到朱嬷嬷高声叫来人,都涌进去,见宁王妃双眼紧闭,边有一抹血痕,地上是一口淤血。众人都吓了一跳,萧玉琅更是担心,她的所有依仗都是宁王妃,如果宁王妃有个万一,那自己的那些计划就怎么都实现不了了。 因此萧玉琅手里端着热水,在那比谁都殷勤。宁王妃其实并没晕过去,只是想闭眼歇歇,听到众人在耳边嗡嗡嗡的,宁王妃厌烦地摇了摇手,睁开眼对朱嬷嬷道:“不用那么慌张,让玉姐儿留下就是。” 众人急忙应是,又把宁王妃扶进内室,朱嬷嬷和萧玉琅站在宁王妃身边,萧玉琅已经对宁王妃道:“王妃,您……” “玉姐儿,为何大哥偏生就不喜你?”宁王妃的话让萧玉琅一阵委屈涌上来,但再委屈也不敢对宁王妃表示不,声音低低地道:“我也不晓得,只怕是大哥,大哥他……” 宁王妃歇了一会儿,心中的郁气怎么都无法消散,自己的儿子,怎么可以不听自己的,这不行,怎么都不行。可是,还有什么法子能想?孟微言已经说出他的院子,宁王夫的话都不管用。 “王妃,其实要照老奴看来,倒不如真把俸禄全给大哥去。他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人,还以为现在的供应,都是俸禄,等过上一段时间的苦子,他就晓得王妃对大哥,到底有多好了。” 朱嬷嬷见宁王妃这一筹莫展的模样,皱了皱眉,想出这个主意。 “哪能遂了他的意?再说他过苦子,心疼的还不是我?”宁王妃明显不赞成,萧玉琅在旁边却听懂了,眼珠一转就对宁王妃笑着道:“王妃,其实朱嬷嬷这个主意,也可行的,大哥从出生到这会儿,都是被王妃宠着护着,因此觉得理所当然,也才频频忤……,等大哥真正晓得,过子的艰难,那时他才明白王妃对他的好。说不定也会晓得,”萧玉琅不敢把后面的话给说下去。宁王妃已经扶住额头沉:“哎,好像,也只有这样死马当活马医了。” 孟微言走出院子时候,已经听到朱嬷嬷在那高声喊来人了,他心中郁结,也不去管这些事,还是大踏步地往前面走,走过一个拐角,差点撞上人。那个内侍被撞了一下,还没爬起来就在那嘀咕:“是谁啊?走路也不注意跪……” 话没说完内侍发现是孟微言,急忙换了语气上前对孟微言行礼:“没发现是大哥,大哥这是要往哪里去?”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