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早上不让阿鱼吃的姑姑啊! 孙姑姑规规矩矩地应了声“是”。 谢怀璟道:“主子说话,你多什么嘴?” 孙姑姑心头一骇,正打算请罪,谢怀璟又道:“退下吧。你既然自己都不懂礼数,就别管太子妃知不知礼数了。” 孙姑姑只好行礼告退。 谢怀璟看着剩下的三个姑姑,觉得碍眼,便大手一挥,“都退下吧。” 侍女们也跟着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阿鱼两人。 谢怀璟问道:“那几个姑姑先前是不是经常刁难你?” 阿鱼说:“也算不上刁难……只是多有管束罢了。” 谢怀璟道:“你要是不喜她们,就把她们遣送回吧。” 阿鱼怔了怔,说:“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谢怀璟和声道:“阿鱼,普天之下,除了皇祖母,你便是第一尊贵的女子,你不想看见的人,就不必出现在你面前。那几个姑姑只能听你的话、任你差遣,没有反过来管束你的道理。至于规矩……”谢怀璟笑了一声,“规矩都是人定的,你既然是太子妃,你便是定规矩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怀璟:来到皇权的世界。 第62章 话梅梨子汤 ... 阿鱼怔了一会儿, 说:“本以为身在尊位, 应当更加端庄律己,没想到能这样随心所。” “端庄律己是给外人看的, 随心所是让自己开心的。”谢怀璟道, “你想律己就律己,想恣意就恣意, 怎么顺心怎么来。便是恣意过了头, 也有我替你担着后果。” 他这般说完,不由想起天子当年也是这么默许徐贵妃在后肆意横行的,终于有些理解天子那时的心境了——真真正正喜一个人的时候,便是看她胡闹也喜。 不过阿鱼善良可, 才不会像徐贵妃那样任意妄为。 阿鱼舀了一勺蟹黄豆腐, 边吃边想——看来以后再不用受孙姑姑的约束了, 想看杂书就看杂书,想吃街上的梅花包子就大大方方地吃, 再不用躲起来跟做贼似的吃了。 往后的子比想象中的舒坦多了,阿鱼心底那些抵触嫁给太子的情绪便消散了不少。 阿鱼不觉笑道:“这么说, 当太子妃还惬意的。” 谢怀璟正道:“你首先是我的子,其次才是太子妃。” 阿鱼便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谢怀璟一本正经道:“与夫齐,你我是结发同心的情分,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你都是与我比肩而立、俯瞰天下的人。太子妃只是额外的尊荣, 令那些人婢女敬畏的头衔罢了。” 太子妃只是她嫁给他之后附赠的身份,往后更贵重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她不会一直囿在太子妃的位子上,却会是他一辈子的子。 他说得郑重, 阿鱼乖巧听着,大概明白谢怀璟将发看得是何等重要了,不自觉地慢下了筷子。 谢怀璟见阿鱼停箸,便含笑问道:“怎么不吃了?” 阿鱼反应过来,说了句:“吃的吃的。”低头挖了勺蛤蜊蒸蛋,拿瓷勺将蛤蜊壳抵住,里头的蛤蜊用筷子挑出来,和着香的蒸蛋一起吃掉。 谢怀璟似乎笑了一声,道:“阿鱼……既已成婚了,你就唤我一声夫君吧。” 阿鱼咀嚼的动作停了停,耳子似乎有红云爬上来。见谢怀璟一直注视着自己,便把嘴里的饭菜囫囵咽下去,挣扎了半天仍旧不好意思唤出口,就推说道:“姑姑们说了,殿下身份尊贵,务必要用敬称。” 谢怀璟:“……”这群碍事的姑姑! “明我安排人送那四个姑姑回,你看呢?”谢怀璟云淡风轻道。 阿鱼想了想,说:“也不必全送回,只要把那个尤其严厉的孙姑姑送回去就行。” 剩下三个姑姑待阿鱼还算恭敬,也不曾指手画脚地干涉阿鱼。 谢怀璟道:“也好。就当是杀儆猴。” 单把最严苛的姑姑遣送回,剩下三个姑姑只要不傻,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处事。 阿鱼已吃得半,最后盛了半碗话梅梨子甜汤,先将里头小块的雪花梨挑出来吃了,梨子炖了之后,梨就变得软乎乎的,却依旧带着清清的梨子香。汤清润,了许多不盈寸的银耳碎,许是炖的时间不够久,银耳并不软糯,但却口,脆生生的。 阿鱼忽然想起一事,便抬眸望了望谢怀璟,闷声闷气道:“殿下……茂国公府的那个大姑娘……” 谢怀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笑道:“我没纳她当侧妃。” 阿鱼便放心了,继续低头喝梨子汤。 谢怀璟说:“也没有别的侧妃……阿鱼,我只娶了你一个。” 阿鱼又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锦衣玉冠的太子眉目含笑:“我也只喜你一人。” 阿鱼心中便被惊与喜填了。早先几个姑姑就和她说了,太子大婚之还会纳两个侧妃,孙姑姑还特意告诫她谨守妇德,宽容大度,她也默默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谢怀璟不曾纳侧妃。 不仅可以把拘束自己的孙姑姑送回,还不用面对莺莺燕燕的妾侍,阿鱼觉得嫁给太子这回事要比她想象的美好许多。 她原先设想的是最坏最恶意的景况,结果遇到了最好最遂意的情形,心中的雀跃便成倍地增长起来。 “总看我干什么?”谢怀璟失笑,“看我好看吗?” 阿鱼大大方方地答道:“好看。” 谢怀璟的笑意更深了,说:“吾之美我者,私我也。” ——老婆觉得我好看,是因为她偏我。 阿鱼的脸终于红了。明明是史书上正正经经的句子,谢怀璟怎么能这般坦又缱绻地说出来啊! 但听见他张口便是自然而然的“吾”,阿鱼心里便咕噜噜冒着甜滋滋的喜。 那样珍视、重发的人,已将她看作比翼而飞的鹣鲽了。 两人用完晚膳,正打算各自沐浴洗漱,便有长侍过来禀报:“殿下,娘娘,陛下传了口谕,赏了娘娘几样东西。” *** 按本朝的惯例,新妇嫁与储君的次,才须入拜见尊长,尊长若有赏赐,也多在见面后再送出礼单——礼物自然是提前备下的,也多是成双成对的东西。 不过天子赏的东西全是单件的:一串琉璃手钏、一柄玉如意、一支点翠凤钗、一枚云纹蜀锦香囊……就没有一件成对的赏赐。 谢怀璟接了赏,面微微的沉凝。 他为了娶阿鱼,有意抬举定远侯府,举朝皆知,甚至还有不少大臣知道阿鱼是他从定远侯世子手里抢过来的。天子肯定也有所耳闻,却不曾表态,一直不管不问,任他折腾。 今天见了阿鱼一面,倒赏了东西下来。 话说回来,此举也合情合理——提前遇见了新妇,赏几样东西,姑且算是长辈表达意与认可的方式。 但谢怀璟仍记得今天子望向阿鱼时,那种略带兴味的、甚至想占为己有的眼神。 以天子的情,未必会执着于恪守伦理纲常。 谢怀璟忖了忖,同阿鱼说:“以后别单独一个人进,若想进,就和我说一声,我空陪你一起。” 阿鱼没有问个中缘故,只是点了点头,神乖巧又信赖。 谢怀璟走近了些,亲了亲阿鱼的额头,贴耳笑道:“去沐浴吧。” *** 阿鱼终于得以将带了一整天的妆面洗干净了。出清透美好的面容来,那些跟着伺候的婆子便忍不住夸赞道:“娘娘生的好相貌,殿下一定喜。这皮滑得就跟豆腐似的……” 有人夸自己好看,阿鱼自然暗暗地高兴,不想那婆子还没夸完,一旁的孙姑姑便斥了句:“娘娘是太子妃,哪用得着使以侍人的手段?往后不许再当着娘娘的面混说这些话了。” 阿鱼心头遗憾,默默地叹了口气,只好安自己——明天孙姑姑就要被遣送回了,再忍她一会儿便是。 孙姑姑却指着那个婆子,不依不饶道:“自个儿出去领罚,免得不长记。” 阿鱼望着孙姑姑,笑地问道:“这便要罚了?” 孙姑姑恭谨道:“娘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奴婢先替娘娘立下规矩,往后旁人若是行差踏错,娘娘也能照例处置。” 阿鱼又问:“这便是替我立规矩了?” 孙姑姑一愣,多少察觉出了阿鱼的盈盈笑意下的愠恼,再想想太子几乎把这位太子妃捧在手心宠着,终究不敢造次,只垂首道:“奴婢不敢。” 阿鱼进了隔间,道:“不用领罚了。大喜的好子,罚人做什么。” 侍女在隔间备好了浴桶和热水,水面飘着玫瑰和月季的花瓣,闻起来香香甜甜的,像新蒸的玫瑰。天寒而水暖,阿鱼泛凉的手脚浸在温热的水中,四肢百骸便渐渐暖和过来了。乌黑的长发飘散在水上,沾着绯绯的月季花瓣。水温变凉之后,侍女便小心翼翼地往浴桶里热水,水汽氤氲地漫上来,润了阿鱼的面庞,阿鱼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太舒坦了,阿鱼心想。为什么有人蝇营狗苟地追名逐利呢?因为有名有利之后的子实在太舒心了啊! 大约过了两刻钟,阿鱼从浴桶里出来,穿上干净的朱红常服。这已是她今天换的第四身衣裳了。 穿戴整齐之后,头发还半着,几个侍女拿来软巾,小心翼翼地将阿鱼的头发分成好几缕,慢慢地替阿鱼擦拭,梳头的嬷嬷请她坐到妆镜前,问她:“娘娘要梳什么发式?” 阿鱼笑着说:“都行,嬷嬷觉着呢?” 嬷嬷道:“娘娘额头生得好看,就梳个牡丹头吧,把额头出来。” 阿鱼点头。 嬷嬷拿着木梳,替阿鱼顺着头发,一边梳一边夸:“但凡真美人,连头发都是美的,娘娘这一头长发真跟缎子一样。” 因着方才孙姑姑把夸赞阿鱼的婆子训了一通,所以这个嬷嬷也不敢多夸,说完这一句便噤了声,默默地梳好了头发,随后才道了句:“娘娘瞧瞧,这样成吗?” 见阿鱼点了头,嬷嬷才继续往发上缀珠钗和步摇。 片刻之后,阿鱼顶着一头当当的珠翠回到了喜房。 谢怀璟正在等她,见她微垂着头,便问:“怎么了?哪里不舒坦?” 阿鱼指了指脑袋,悄声道:“头上太重了。” 执事的女官端着馔盘走了过来,拿来金制的酒器替二人斟酒——合卺酒要喝完,所幸并不辛辣,阿鱼三五口便喝尽了。 而后便是用馔盘里的菜。菜不用吃完,吃几口意思一下就好。接着再饮一杯酒,用一些主食,再饮酒,吃几口菜,这项合卺共牢的礼仪便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吃鱼呀! 阿鱼:??? 第63章 鱼片粥 ... 侍女们分成两拨, 一拨端来清茶, 让太子夫妇漱口;另一拨将馔盘、酒器撤下。随后为首的女官点上熏香,领着屋子的婢女低眉敛首地退下。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阿鱼和谢怀璟两个人。dQqcy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