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周修仪这里,此时后中所有知道琼林宴的妃嫔,都有各自的思量。陛下遣散后是势在必行的了,不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寻个佳婿,等到将来被赶出,凭她们的身世哪里有机会找到这样好的人家? 况且,那些进士以后都是要当官的,她们嫁出去,就是正经的官夫人,虽然及不上里富贵,但总比枯守空房来得好。这还是由陛下亲自赐婚,除非她们犯了抄家灭门的大祸,否则那些进士哪里敢随意休?她们的下半辈子,就安稳了! 众妃嫔打扮妥当之后,就一齐在人的带领下,前往召开琼林宴的麟德殿。 而此时,陛下已经把要为后中那些清清白白的妃嫔赐婚一事提了出来,并表示他遣散后后,再也不会选秀,后中只会留皇贵妃一人。他还将之前用来骗,哦不,劝林宰相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堂堂一国天子,在他们面前说出童年的凄凉往事,说出不愿意让他的孩儿像前朝一样相互倾轧,还十分仁德地表示不愿意耽误后中那些无辜女子……这样的真心真意,莫说那些新进士了,就是朝臣们,也大多没有见过。在场的每个人,都几乎动得热泪盈眶,对于陛下想要亲自给后妃嫔择婿一事,也再没有了抵触。 看着坐在上座,双手紧紧握的年轻帝妃,一些年纪大的朝臣,甚至生出了万分慨,在此之前,谁又能想到,皇室中,竟也能有这般如同寻常夫妇的恩情意呢? 只有林宰相,面有些古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陛下讲过太多次童年故事了,他这次不像以往般动,反而有种陛下在演戏的荒谬。但这个念头一产生,他自己就先摇头,心中暗道: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陛下贵为天子,又秉纯善,怎么会做戏骗人呢? 在陛下那番话落下不久,那些在官场中十足稚的进士们正动不已时,人的一道唱喏声落下,数十名后妃嫔鱼贯而入。 能通过层层选拔留在中的,大多容貌不俗,尤其她们此时统统做少女打扮,又去了象征位份的服饰,只身着寻常闺秀的衣裙,一眼望过去,宛如百花争妍,令人移不开视线。 能留在这里的,都是通过那考验的,当那些“女”来菜时,他们并未敢多看。况且,妃嫔伪装成女时,大多往丑了扮,而此刻她们却是竭尽全力盛装打扮过的,这些进士自然认不出来。 除了……周修仪。 跟其他妃嫔不同,周修仪见识过世面,胆子又大,是以那一,她并没有对自己的容貌进行遮掩,因而此刻,已有好几人认出了她就是当领头的那名舞姬。 见到她,有几名进士出若有所思之,而李数对上她望过来的视线,则是面一红。 这一场变了味儿的琼林宴持续了大半天,参与的妃嫔都找到了合适的归宿。 姚燕燕和陛下牵着手坐在上面,看着下面那些刚出炉的情侣红着脸小声谈的样子,心里也为她们高兴的,毕竟她不可能将陛下让出来,让这些女子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也是很好啊! 她侧头去看陛下,就见陛下笑得连眼睛都微微眯起,明显也十分高兴。 姚燕燕对陛下的表现十分意,就见陛下兴奋地凑过来道:“妃,如今后中总算只剩下咱们两个了!”至于那些太监女,被皇帝陛下自动忽略了,他继续道:“兰梦诗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是跟在你身边,要不朕替她寻个青年才俊赐婚?” 姚燕燕一愣,想起兰梦诗还显得有些稚的模样,摇头道:“陛下,兰梦诗才十六,臣妾想再留她一年。况且,还有六名妃嫔不愿意出来相亲,说是只想留在里,一辈子不出嫁也没关系。” 皇帝陛下闻言,有些不地拧了拧眉,“她们怎的如此想不开?” 姚燕燕想了想,道:“有可能是被家里教坏了。”毕竟现在国内对女子的束缚还是很多的,许多男女婚前连对方长得是圆是方都不知道,“只能再给她们时间,让她们自己想开了。” 皇帝陛下闻言,嘀咕了一句,“让她们在里多留一,岂不是要多花朕一的钱,多用朕一的冰。” 姚燕燕:…… 原来方才陛下那么高兴,是因为觉得这些妃子嫁出去了就不用花他钱了吗? 下面的小情侣矜持而含蓄地互相说着话,朝臣们吃着酒菜低声议论政事。 趁这个空当,皇帝陛下叫人搬来早就用玉玺盖好的圣旨,正照着下面已经配好的情侣在诏书上填名字。姚燕燕就在旁边帮着看,忽然听见李数跪下来,大声请求陛下为他和周修仪赐婚。 皇帝陛下正想着要怎么开头呢,一见有人给他递梯子,立刻高兴道:“好男儿该当如此!” 有了李数起头,又有陛下那句鼓励,其他蠢蠢动的进士也都跪了下来,请求陛下赐婚。 虽说皇帝是早就说好了要赐婚的,但是见他们如此主动配合,还是龙心大悦,提起笔刷刷刷写了数十道圣旨,一想到这些妃嫔嫁出去,皇室只需要出一点嫁妆,今后就不用再负担她们每个月的用度了,自觉能省下许多钱的皇帝陛下写起字来又快了几分。 一场琼林宴皆大喜地结束,又过了一个月,新科进士们在朝廷选定的吉里穿着喜服,骑着骏马从中亲,这场史无前例的亲事引得全城百姓的围观,甚至有从通州赶过来看热闹的,鞭炮响了整整一天,喜乐也热热闹闹地响了一天,几乎全城都飘着象征喜气的红绸…… 皇帝遣散后,新科进士从中娶妃嫔这事实在太过新鲜,以致越传越快,越传越广,甚至还有编成话本和戏曲传唱的,从前的话本子都是书生邂逅千金小姐,现在则变成了书生金榜题目、入邂逅美貌妃嫔的故事。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连陛下都支持后女子另嫁,还送出嫁妆亲自主婚,下面的人揣摩上意,对女子的态度也变了许多,民俗风向也渐渐变了,从规劝女子必须贤良淑德持身守节,转而赞美传闻中周修仪那般大胆直、于商事上游刃有余的女子。 而许多被父母困在家中的女子听闻了此事,又得知当今陛下鼓励女子外出行走、劝导寡妇再嫁的事,再贞静的子,也按不住心中掀起的波澜。 后来史书评价,觉得大齐女思想觉醒,就是源于这场“赐婚”。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此时的皇帝陛下,尚未见识到他这一举措所带来的影响。 这场“赐婚”迅速传播到了隔壁陈国去,陈国几名大臣分析了一番,纷纷觉得齐国皇帝果真心思深沉且行事诡谲,连让后妃嫔去“监视”那些进士的事儿也做得出来。 由于齐国那边的妃嫔,都是从平民及小官之家中选出,所以那些宗室勋贵以及高官想要嫁女,要么是相互结成姻亲关系,要么榜下捉婿,那些新科进士成了朝中高官的女婿,自然也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派系,言行举止间也有了偏向。 但是齐国皇帝一招“赐婚”,将这届新科进士一网打尽,利用那些后妃,把这届新科进士彻彻底底变成了他的人。 试想,这些妃嫔受了齐国皇帝大恩,嫁给那些进士后又怎么不会向着皇帝那边说话? 而新科进士们得了皇帝亲自主婚,娶的还是皇帝从里放出来的清白女子,无形中就与皇室更加亲近。 “齐皇这一招,当真出得奇!”那几名大臣如是叹,但语气里并不见赞许,毕竟齐国皇帝越厉害,对他们陈国就越不利啊! 第114章 陈国几位大臣商议这事时, 陈国皇帝就坐在一旁听着。 他身材高大健硕, 肤微黑, 双眉浓黑如墨,厚厚的胡须将上和下颚包围, 平几分厚重,即使坐着,也显得其实凛然, 不可冒犯。 几位大臣看似在认真议论此事,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天子的动静。 见陛下一直没有作声,大臣们正要询问一下天子的意见, 却听他沉沉开口道:“仿制破车的器械进展如何?” 陈皇这一问,那名负责督造“破车”的官员冷汗都冒了出来, 哆哆嗦嗦道:“陛下, 臣无能, 尚未有进展。” 陈皇摸了摸胡须,“工部集结了举国上下的能工巧匠, 这几个月来, 你们为了制造那辆破车,一共从国库里取走二十万两纹银, 到现在, 却没有半点进展……” 陈皇还未说完, 那名臣子就惶恐地跪了下去。 陈皇瞥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没有能力,那就换一个人。”话毕, 就有人将面灰败的工部尚书拖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战战兢兢,再也不敢多言。 陈皇又将兵部尚书点了出来,“军队粮饷筹备得如何了?” 兵部尚书额头冒汗,竭力镇定道:“回陛下,军队已经扩充了三十万人,只……粮饷还未备齐。” 陈皇看着他,“还差多少?” 兵部尚书抖着声道:“约莫……约莫还差五万担……” 陈皇皱紧了眉头,面上更了几分狠厉,“还差这么多?” 兵部尚书被这句质问吓得连忙跪下,解释道:“陛下,各地粮库积攒的粮草本就不多,现在筹集的粮草,几乎已经将地方粮库挖空了!” 陈皇眉头皱得更深,“地方粮库空了,就去找粮商买,朕要带兵征战,他们还敢坐地起价不成?” 兵部尚书苦着脸道:“陛下,那些粮商手里头,也没有粮食了!” 陈皇看着他的目光转为惊讶。 那兵部尚书连忙又道:“陛下,臣已经派人多番打探过了,大部分粮食都被齐国的货商换走了。”他咬牙切齿道:“齐国人当真卑鄙狡猾,一些不顶用的香粉香膏,就易走了我国中最贵重的粮食。那些粮商目光也实在短浅,竟被那些肤浅之物了眼,忘了不得将粮食大批易给齐国的律法,竟偷偷运送粮食入了齐国!不过陛下放心,那些粮商已经被拿下大狱,臣……” 陈皇一摆手,打断兵部尚书滔滔不绝的讲述,问道:“齐国要那么多粮食作甚?” 兵部尚书小心翼翼道:“回陛下,听说齐国南地雨涝成灾,淹死了不少庄稼,齐国买这些粮食是去赈灾的。” “赈灾?”陈皇摸了摸下巴,“齐国的粮库没有存粮?” 另一名大臣道:“陛下有所不知,齐国南地已连续两年大旱,今年好不容易下了雨,却引发了洪涝,听说前几个月还出了瘟疫……齐国这些年灾害连连,依臣看,齐国气数已尽,就算是有破车那等利器,也再无回天之力。” ***** 齐国这边的确发了洪涝,但事实上并没有陈国人推测的那样严重。原因不过是,占了重生便利的皇帝陛下提前派人去了记忆中发生洪灾的地方,提前筑堤分防洪,虽然因为时间太短,工事没有完全建成,的确有一些地方被洪淹没,好在提前将住在低处的百姓送到了高地,又送去粮食安抚民心,并没有引发多大的动。 “陈国肯定想不到,朕与妃是重生的,提前派人将百姓救了出来,虽然有不少地方的确被淹了,但是损失并没有预想中那么严重。” 皇帝陛下将收到的消息告诉姚燕燕的时候,她正坐在飞鸾里上下晃动人做出来的摇篮,这摇篮做的别致,上面还挂了许多彩丽的小物件,她一件件地摸过去,心里喜得不行。 听到陛下说的这话,她转头问道:“消息可靠吗?不会有人中私囊吧!毕竟送过去的钱粮那么多。”那都是用来安置百姓的,那么多钱粮,一层层送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从中贪污。姚燕燕记得前世南地平洲和玉州那边也爆发了洪涝,当时因为没有事先准备,死了不少人,后来那两个州活下来的百姓大多落草为寇,组成了匪军,洗劫了好几座城池。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如果那些钱粮有送到百姓们手里,他们怎么可能会犯上作? 皇帝陛下也知道妃的意思,他握住妃的手安抚道:“你放心,监察司和暗部的人都不是摆设,他们会替朕看着的。你现在月份越发大了,每天好吃好睡养宝宝就行,不用心那些事,都给朕就行了。” 姚燕燕现在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腹部凸得像是在衣服里了个小球,整个人也圆润了一圈,再也不复当初弱柳扶风的纤细身段。 她抬头看着陛下越发成的面庞,轻轻摸了摸他眼下的一点青黑,心疼道:“你也不要太累了,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诶?有吗?”皇帝陛下四处看了看,几步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忽然新奇道:“妃你瞧,朕现在的眼睛,像不像你说过的那个烟熏妆啊?” “噗呲”,姚燕燕没想到陛下会想到烟熏妆去,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正在这时,高公公在外边提醒道:“陛下,时候到了,该去校场了。” 皇帝陛下这才想起来,兰梦征带着的龙卫军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他去阅兵,这是正事,不能耽误,只想想到他才刚刚从御书房来到飞鸾,股还没坐热乎呢就又要和妃分开了,不免有些不舍,他叹道:“快活的子总是如此短暂。” 姚燕燕见陛下以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说起这话,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却见陛下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又低头摸了摸她的肚子,说道:“朕要干活去了,宝宝你要听娘亲的话,和你娘一起乖乖等朕回来。” 姚燕燕仰头看他,“陛下,宝宝说他听到了。” 送走了陛下,姚燕燕就打算去园子里走走,太医都说了,多走动走动,孩子出生后才能更康健。 不过她刚刚被青壶扶着下了阶梯,就瞧见周晚香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周晚香是周修仪的本名。 她和李数成婚不久,李数就被派到南地协助筑堤工事,周晚香没有跟着丈夫一起走,而是留在京中继续为姚燕燕打理香膏生意,她这次过来,除了亲自送账册过来,还带来了一样新品。 “娘娘您看。”周晚香打开了一只琉璃瓶,倒了一小滴放在掌心。 姚燕燕看了一眼,迟疑道:“这是油?” 周修仪点头,说道:“咱们齐国靠海,近来不是开通了了一条通商的航道么?就有一些外国商人用油和咱们换丝绸。” 姚燕燕现在是个实用主义,闻言便摇头道:“拿丝绸跟他们换油不划算,应该换粮食的。”其他人不清楚,可是她和陛下是重生的,清楚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最迟明年,陈国就会举兵攻城,就算这一世他们用“破车”惑住了他们,也不代表陈国会放下并齐国的野心,他们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多赚钱、广积粮、筑高墙。做不了最强大的,也别让人一攻就破啊! 周晚香轻声道:“可这油,在吴国能卖出一瓶一百两银子的高价。” 姚燕燕现在安心养胎,关注外事就少了,听到油这么贵,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她就明白了周晚香的意思,“你是想试着制出香油?” 周晚香点头,说道:“店里头只有香膏香粉,可供客人选择的实在太少了,我想试试调制油。” 姚燕燕点头,表示同意了,她道:“我会给你调人选,接下来你就安心调制油,缺什么就跟我说。至于店铺的事,就给梦诗打理吧!” 周修仪她们出嫁以后,里剩下那六名不愿意出的,姚燕燕就把她们指派到各个地方办差去了,有的管理桑园,有的去织造局帮忙,总之不会让人闲下来胡思想。 送走周晚香后,姚燕燕睡了一会儿,醒来对着镜子瞧见自己脸庞浮肿、身子也胖了一圈儿的样子,沉沉叹息了一声。 青壶跟在她身边久了,对她也有所了解,便笑道:“奴婢瞧着,娘娘比先前更美了。”她这话倒不是在恭维,在青壶眼里,现在富态了一圈的姚燕燕确实比原先好看,她觉得原先的娘娘太瘦了。 但姚燕燕不这么觉得,怀孕头一个月时,她还每天把自己打理得漂漂亮亮的,但是自从太医说了那些脂粉香膏对孕妇不太好后,她就吓得赶紧停了。如今孩子快七个月了,她胖了一大圈,还不能用胭脂水粉装饰容颜,每天一看到镜子或者水面中自己的模样,姚燕燕就恨不得这是一场梦。 唉!陛下嘴上不提,说不定心里已经开始嫌弃我了。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姚燕燕近来老多思多虑,她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等到了晚膳时分,见陛下还没回来,怕饿着了宝宝,就自己先用了晚膳,接着洗漱过后,又困得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半夜,姚燕燕隐约觉得双腿有点酸的痛,连想要动一动都累得很。她模模糊糊想要睁开眼,忽然到有一双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从她觉得酸的地方一次次按捏过去,力度正好,舒服得她差一点又睡过去了。她想起来,自己的腿酸了好多天了,还总在半夜发作,但是每一次她在梦中呢喃两句,双腿酸的觉就慢慢没了,原来是有人一直在给自己按摩吗? 她强令自己睁开困倦的眼睛,借着微弱的烛光,果然看见陛下坐在她旁边,弯低头给她按摩双腿,那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模样,看得姚燕燕有种想要落泪的动。DqQCYs.Com |